飄天文學 > 我們要互相虧欠 >034、從前縱使千般好,也只是從前
    車內一片寂靜,靜到好似能夠聽到各自的呼吸聲。蘇懷染沉默,是因爲不知應該說些什麼,她低垂着眼睫,看向自己絞在一起的手指,卻很出奇的是,她此時此刻竟然什麼也沒想。無悲無喜,很平靜。就像她當時說的那樣,無論顧豫澤做了什麼事,她都原諒他。就當她還了那一份恩情,此後各不相欠。而顧豫澤在看她。他在想,蘇懷染到底哪裏不好並沒有,她作爲一個妻子的身份,已經是近乎完美的存在。她安靜,安分,卻也就是太安分了。就像他的世界裏壓根就不存在這樣一個人。在這三年裏就算每天的朝夕相處,也會讓顧豫澤有種錯覺,她依舊不屬於他。事實證明,這不是錯覺,而是事實。江潯安一直都是梗在他心裏的刺,沒有哪個男人會不介意自己的妻子曾經懷過另一個男人的孩子,最要緊的是,縱使時隔多年,可那個男人還是回來了。長久的一陣靜默裏,蘇懷染深吸了一口氣,擡眸。對上顧豫澤眼睛的那一瞬,她還是有些愣怔,畢竟他的眼睛,是養了她二十多年的母親留下的。人非草木,懷禮這麼小的孩子都尚能懂這些,何況她呢“豫澤,離了吧。就當好聚好散,這三年我也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也沒做過對不起顧家的事情。”她還是這麼一句話,語氣裏透着疲憊不堪。顧豫澤沉默着,將視線望向前方,薄脣抿成菲薄的一道。聽着她的這些話,彷彿只要他點個頭,她就會在他的世界裏消失的乾乾淨淨再也不見。可他並不願意。良久,顧豫澤冷淡的笑開,望向她單薄蒼白的臉,道:“小染,我說過,我不會成全你和江潯安。你死了這條心。”蘇懷染抿了抿脣,脣邊有些淡淡的笑,卻顯得蒼白且無奈。她看着男人堅毅的側臉,“豫澤,你爲什麼認爲,我一定還會和江潯安在一起他是有婦之夫,在你眼裏,我真的賤成這樣”蘇懷染用很平靜的語氣問出這句話,她越是平靜,心底某個地方就越是疼,鑽心的疼。顧豫澤似是並不想在這個事情上繼續牽扯,他只是緩了緩情緒,問:“你爸的事情怎麼解決”“和你無關。”她偏過臉,語氣之中亦是想和他撇的一乾二淨。“怎麼說我們現在也都還沒離婚,我是你丈夫,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和我提。”顧豫澤壓着自己的情緒,語氣聽起來有些冷硬,可能在他看來,她現在就叫不知好歹。也許蘇懷染是軟弱慣了,既然談不下去,那就沒什麼好說。她拉開車門就準備離開,一言未發。“你去哪”顧豫澤適時拉着她的手臂,眉間微鎖。蘇懷染不着痕跡地甩開他的手,她也沒有不耐煩,只是透出了些許疲憊的神情。她拉開車門出去,和他保持在幾步的距離,這才輕淡說着:“豫澤,我希望下次再見面我們就不要爲了這些事情爭執,徹底結束。”這一句話把顧豫澤後續想說的全部都堵死,看着她平靜卻疲憊的眉眼,心裏說不上來是種什麼滋味。是不甘,卻依舊要強留。蘇懷染看了他片刻,又笑笑道:“懷禮今天一直盼着你,來都來了,要不要去見見他”“嗯。”醫院的花園裏,陽光微暖的午後。蘇懷禮今年八歲,已經到了正常小孩應該上小學的年紀,可他和正常小孩並不一樣蘇懷染試過把他送到學校裏去,爲他找專門的老師,可是都沒有用。懷禮害怕人,尤其是害怕生人很多的地方,也不會哭鬧,卻會打同伴,就像個受驚的小獸,誰都無法靠近他。當時蘇懷染試着想把懷禮帶回顧家,可是婆婆向蘭怎麼可能會同意後來,這可憐的孩子就只能一直在醫院裏待着。她定期會來陪着懷禮,也會帶着顧豫澤來看他。顧豫澤對懷禮的耐心很好,也從來不會用有色眼鏡來看這個孩子。有很多時候,蘇懷染都會覺得他們就像一家人。此時小男孩坐在顧豫澤腿上,而蘇懷染坐在他們兩人身旁,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若是忽略她和顧豫澤已經走到盡頭的這種關係,這一幕看着就是很幸福的一家人。卻也偏偏入了不遠處那人的眼睛。江潯安和許甯從不遠處的住院部走出來,此時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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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腳步停頓住,許甯也沒察覺什麼,下意識問:“怎麼了”“沒什麼。”江潯安的嗓音清冷,言罷他收回視線,步履從容的繼續往前走。大概是爲了照顧到她,江潯安走路的速度並不快,只是就在沒有出現過好臉色。許甯還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卻也什麼都沒看到。直到司機將車門打開,兩人坐上車之後,許甯纔開始打量着這個男人。“江潯安,你不太對勁。”是肯定句。男人輕掀眼簾,好整以暇看着她,並無言語。“你和我說說,看到誰了”許甯戳了戳他的手臂,言語之間帶着好奇之色。她在紐約認識的江潯安,從她認識他到現在,彷彿什麼事情都引不起他的興趣,哪怕在短短時間內接連併購數家上市企業,哪怕外媒已經將這個江先生捧上了天,這年輕低調的華人富商早就在那個圈子裏成了神話。哪怕如此,在每一場觥籌交錯的宴會之後,他都會讓司機在路邊停下車,獨自沿着異國的街頭走上一段路。許甯見過對着一堆鬼佬用純正英文談笑風生清貴逼人的江潯安,也見過他在紐約街頭寂寞蕭索的背影。誰都以爲江先生接下來會有如何如何的作爲,可誰也沒想到,他竟然回了國。所以說,能讓江潯安爲之駐足的事情是稀罕,能讓江潯安露出平靜之外情緒的事情,是罕見。江潯安避重就輕的把話題移開,只是道:“我以前倒是沒發現,你話原來也挺多。”“那你喜歡話少安靜的嗎”許甯挽起脣角眯着眼睛看他,又道:“安靜的像那位顧太太一樣的”“你這句話並不好笑。”男人的語氣很淡,那雙孤傲睿智的眸子落在面前某個虛無的點上,眼角平靜漠然。許甯認識他的時間不長也不短,卻也沒有見過江潯安真正發怒的樣子是什麼,她只見過他動過一次怒,就是在紐約時傭人不小心摔碎了他書架上的一個相框那相片上的人她到底是沒看到,只依稀記得,那已然是一張被捏皺復又撫平的照片。“哎,你這人怎麼這麼無趣。也不知道你到底對什麼感興趣,金錢,還是美色”許甯抱怨了一句,也就把這尷尬的話題過去。江潯安並未理會她說的話,眸底諱莫如深,不知在想些什麼。不一會兒,許甯在身側發現了個東西,她找出來是個很小的掛件,看起來像是掛哪的裝飾物,只是圖樣色彩很有特點。“這圖案很特別啊,是什麼”許甯舉着手裏的東西湊到江潯安面前,也不管他現在是什麼樣的冷臉。男人將她手裏的掛件拿過來,淡淡道:“唐卡。”“那是什麼”許甯沒反應過來,想要重新看一看那掛件,江潯安卻將東西收了起來。“藏族宗教卷軸畫裏的一種。”江潯安出聲解釋,指腹摩挲着手心裏的掛件,語氣不鹹不淡情緒莫辨。許甯哦了一聲,她初中之後就出了國,也難怪她不瞭解。她靠着車後座上柔軟的靠枕,想了想說:“江潯安,你去過西藏嗎都說那邊的天藍的很美,比紐約的天空好看多了。”“嗯。”他平淡的應了一個字,再無下文。這下許甯是真的知道他是心情不佳,繼而也不再和他搭說話,本就狹小的空間裏面氛圍更加壓抑了些。江潯安也只去過一次藏區,高原的天湛藍的很純粹,而他記憶裏最深刻的卻不是那裏的景,而是一個人。一個拼了命想忘記,卻在無數個午夜夢迴又會浮現眼前的人行至紅燈處,司機停下了車子。忽然間,江潯安按下車窗,將手裏的掛件毫不猶豫地扔了出去。而後紅燈轉綠,那個小物件匯入茫茫車流中,再也尋不見。從前縱使千般好,也只是從前。許甯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前一秒當寶,後一秒棄之如履她想或許江潯安有兩個人格,只是所有人只見過他波瀾不驚的從容面,矛盾而又複雜的性格。司機先把許甯送回了家,而江潯安卻沒有打算留下的意思。許甯也沒問,只是笑笑說:“江先生,你記得早點回來哦,不回來也沒事,注意安全。”“嗯。”他清淡的應了聲,看着她走上樓後臉色復又陰沉下來,像是山雨來前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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