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們要互相虧欠 >第五十七章 不該
    四年的時間橫在他們兩人中間,變成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只是她明白,是毫無意義的一錯再錯。

    雲城有一片海,離着市區有近八十公里路。因爲天氣的原因,當車子在海邊公路停下的時候,放眼望去寂靜無人煙。

    而這段廢棄公路的那頭隱約可見用欄杆圍起來的地方,是斷崖。

    江潯安把她帶下車,深色的羊絨大衣將他的身形襯托的格外修長筆挺,舉手投足間都透着貴氣和優雅,只是那雙深邃的眸底偶爾露出的騰騰殺氣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江潯安”蘇懷染是被他拽着往前走,她需要加快步子才能跟上他的步伐,手腕被他大力攥着,疼得她微微皺眉。

    冷肅的冬天寒風獵獵,可她覺得更冷的是身邊這個男人。

    當蘇懷染的後背被緊緊抵在在那斷崖處的欄杆上時,她終於抑制不住害怕的紅了眼睛。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的嗓音帶着顫抖近乎嗚咽,被海風凜冽的吹散,而面前的男人神情越發的清寒冷雋。

    江潯安按着她的肩膀稍稍用力往下壓,她的半個身子便已經懸空在外,身後便是風浪不止的海面,彷彿張着嘴隨時能將人吞噬。

    那一刻蘇懷染覺得他或許是瘋了,平靜到極致,卻又瘋狂到極致

    他湊近她耳邊,清淡的出聲問:“怕嗎”

    “你別這樣”

    怎麼會不怕

    出於本能的求生欲和害怕,蘇懷染只能用雙手緊緊環抱着他的肩膀,生怕他一鬆手便是萬劫不復。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平靜地說:“很多時候我想把你這樣推下去,或許我們就一了百了。”

    蘇懷染眼前此時只有兩種顏色,天幕上的蔚藍,以及他眼底的幽暗。重疊交錯的視線裏,彷彿一望無邊深邃的盡頭。

    她愣怔的望着他,似是被他的神情和言語震懾到,一時間像是得了失語症,措手不及。

    江潯安短促的笑了聲,眼角微微上揚,可那笑意卻未曾到達眼底,道:“染染,身在地獄的滋味怎麼樣”

    “江潯安,你別這樣”

    她的神情慌亂而迷惘。

    她因爲害怕而面容失色,而不是怕此時此刻的處境,而是害怕眼前的他

    長久又沉默的對峙,而江潯安居高臨下看着她,帶着一絲憐憫,夾雜着厭惡以及看不透徹的複雜。

    最後他將她從欄杆上抱下來,輕擁着她早已瑟瑟發抖的身子,意味深長地說:“可你知道,我不會放過你。”

    蘇懷染的臉色難看的很,聽着他的淺淡的嗓音,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想或許真該從這裏跳下去

    她和江潯安顯然是個死結,不死不休。

    “你該慶幸接下來一段時間,不用看見我。”他從她身邊走過,轉身兀自走遠。

    蘇懷染呆呆的站在原地,此時公路上已經停了另外一輛車,卻見從車上下來一人,是顧源。

    或許是被獵獵寒風吹疼的眼睛,她的眼前模糊不清,只能隱隱看着江潯安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內,看着他上了那輛車,漸行漸遠。

    很久之後,顧源走至她身邊,神色一如往常,聲線溫涼的提醒:“蘇小姐,江先生有事先離開,我送你回去。”

    她終是點了點頭,機械地邁開步伐如同提線木偶。

    蘇懷染明顯是被嚇到了,一上車之後就再沒說過任何一句話。

    顧源坐在駕駛座的位置上,目光偶爾的無意間從後視鏡悄然打量坐在後座的女子,只見她神情愣怔不知望着什麼地方出神,坐姿顯而易見的僵硬,整個人像是緊緊繃着。

    車子駛上高速,從荒無人煙的地方漸漸重回喧囂的城區。

    沒多久,又即將回到那幢困住她的小樓

    沉默了很長時間的蘇懷染終於擡頭望向窗外,看到那漸漸熟悉的景象,眼底顯露出慌亂之色。

    “停車。”她忽然出聲,嗓音裏帶着焦灼和沙啞。

    但很明顯,顧源應該不會聽她的話,車速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勻速前行。

    “算我求你了,停車”蘇懷染逐漸焦躁起來,手指去扣門把手,這個動作嚇得顧源立刻按下鎖將整個車門鎖死。

    她還是固執的在扳門把手,不依不撓,低着頭好像就和這件事情槓上了似的。

    顧源輕咳了聲,解釋道:“蘇小姐,江先生是一小時以後的航班去美國,所以這段時間裏面你是見不到他的,請你也別爲難我。”

    可是蘇懷染怎麼會聽得進去呢

    她的手緊緊握成拳去敲打車窗,聲音很響,好似也完全感覺不到痛意。她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個讓她覺得壓抑十足的囚牢裏面,哪怕那個房子裏沒有江潯安,她也不願意。

    只要她在那,就怎麼也擺脫不去她和江潯安的這種見不得人的關係。

    她是小三,是爲了錢,爲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擇手段

    都一樣都將她壓得根本擡不起頭來。

    思及此,蘇懷染覺得胃裏一陣翻涌噁心異常,她用手痛苦的捂着嘴難受的乾嘔,面色很難看。

    顧源立刻靠邊停了車,生怕真的出了什麼事。

    當車子停下的那一瞬間,蘇懷染立刻推門下來彎下腰扶着路邊的樹幹嘔不止,被冷風一吹又開始頭昏腦漲,大概是風太大,連到眼睛裏都滿是淚花。

    顧源蹲下來遞給她一瓶擰好的礦泉水和一張紙巾,她伸手接過就着礦泉水漱了漱口,面色是那種很難看的蒼白。

    已經到了江潯安的別墅前,顧源看她現在這個情況心裏也沒底,當下便打算上前按門鈴,把她送回來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可就是在這時蘇懷染撐着身子站起來,小聲卻又怯懦的喊道:“顧源哥,我不想進去”

    沙啞到極致的聲音,近乎哀鳴。

    驀然聽到這個稱呼,顧源的神色微微有些變化。四年前的蘇懷染在他看來還只是個小姑娘,或是要更早一些,是她剛認識江先生那會兒,便是一直這麼喊他顧源哥。

    而那時候,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生疏的稱她爲蘇小姐。

    只是時間回不去。

    顧源終究還是按了門鈴,轉身後卻見她早已滿面淚痕。

    很快,女管家從裏面往雕花鐵門的方向走來。而蘇懷染就這麼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顧源,好似把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了他身上。

    她咬着脣微微搖頭,忍住鼻間酸澀的哽咽道:“顧源哥,我活得已經不像個人樣,我求你就給我這幾天自由好不好”

    僅僅就只要幾天的自由,只要不在這棟房子裏就能自欺欺人麻痹自己一陣子,哪怕是假象的自由,也好。

    顧源擡起手本想拍拍她的肩膀,可到底還是放下了。

    他看着她淚眼朦朧的神情,只是說道:“小染,四年前是你不該啊。”

    顧源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她好似看到了無盡的黑暗。

    蘇懷染的面色一片冰涼,甚至眼淚都彷彿凝結了似的不再往下流。

    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所有人都是這麼看她

    是她不該,確實,錯的人一直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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