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活過的很平靜,也很機械,每天都是固定那麼幾個地方,司機定時接送她,也是那個人對她變相的監禁。
那場大雪之後雲城的溫度驟降,卻每一天都是有陽光的時日,再沒有出現先前那樣的陰霾風雪。
很快,學校裏陸陸續續結了課放假。
而蘇懷染大多數的時間都花在了梁慕的工作室裏。
這天工作室裏剛來一個助理,看上去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扎着簡單陽光的馬尾頗有幾分青春的味道。只是有着新人的通病,總是在有些事情上犯錯,這不是不知道又是因爲什麼事惹到了大佬,被訓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工作室內的同事見蘇懷染走過來,趕緊給她遞了個求救的眼神,把剛煮好的咖啡往她手裏塞,小聲道:“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說完這句話那男同事趕緊閃人。
蘇懷染拿着手裏的咖啡杯不禁失笑,說真的,這場景還真是眼熟。
她嘆了口氣,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梁慕的辦公室很大,幾乎和他家裏的裝修風格是一樣的,後現代主義的裝修風格,個性張揚又不失優雅,巨大的落地窗讓外面的陽光毫無阻攔的進入室內,擺放着很多昂貴的攝影器材。
梁慕聽到聲音擡頭,見是她進來倒也沒什麼情緒,只是輕嘲道:“這幫兔崽子倒是會看眼色。”
還知道誰最能說得上話。
“您現在這脾氣可比以前要收斂很多了。”蘇懷染放下手裏的咖啡,脣角微微上揚漾開些許淺笑。
“我以前脾氣很差”他隨手滅了煙,挑眉問道。
蘇懷染倒是真的在煞有其事的想:“反正現在聽你罵人的次數要比以前少很多很多,他們應該知足了。”
“我以前倒是沒見您抽菸。”
她低頭看到菸灰缸裏有很多菸頭,倒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煙癮,以前可是沒怎麼見過。
梁慕把玩着手裏的火機,眸底有些意味深長。
依稀記得以前,他和江潯安的關係很不錯,有一次他中午到江潯安住的地方,也忘了當時是有什麼事情要找他說,男人講話便是很理所應當去點菸,而江潯安卻阻止了他。
那一天,梁慕在江潯安的住處發現了一雙女鞋,沙發上還有一個很眼熟的包,以及在客廳的轉角處隱隱露出來的一片裙角
當下他看江潯安的眼神就變得有些玩味,而後者卻是理所應當的平靜。
只是不知道那躲在角落裏偷聽的人,會不會也像他這麼心無波瀾
思緒戛然而止,重新迴歸現實。
“年紀一大煩心的事情就容易多,平時少了些尼古丁還覺得不自在。”
蘇懷染看了眼面前的咖啡,而後轉身走到一旁取出茶葉,泡了杯紅茶放在他面前,“您年紀可不大,還得好好活着纔有力氣罵人。”
梁慕看了她一會兒,有些話他是想問的,但終究是沒問出來。
這段時間他看得出來她有很明顯的異常,只是讓他說哪裏不對勁呢也說不上。那天她在他家裏一夜醉酒,而第二天江潯安就找他語氣很衝的說了些警告的話
他們這種畸形的關係到底算什麼
蘇懷染想了想,微微搖頭,“沒有,我要把我弟弟接回來一段時間,您什麼時候給我放假我就什麼時候把我弟弟接回來,然後就陪陪我弟弟。”
她的生活簡單而單調,已經不會再有任何的奢求。
梁慕不着痕跡地點了點頭,隨後問:“你有護照嗎”
“有啊,怎麼了”她不解的問着。
“雲城太冷了,年後去個舒服點的工作環境。”梁慕見她一幅顯然猶豫地樣子,斂了斂英氣的眉宇道:“公費旅遊,不願意”
蘇懷染淺笑,“當然願意了。”
她說完這句話心裏卻開始猶豫,活成她現在這樣也是真的很可笑,好像什麼事情都已經不能她自己做主。
這件事情也就是梁慕隨口一說,後來她也沒放在心上,只是拍了張護照的圖片發給梁慕,也沒問他是什麼安排。
再糟糕也不過就是她現在這樣,還能糟糕到哪裏去呢
沒有見到江潯安的第十六天,她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淡。
臨近年關的原因,到獄中探監的人都變得多了些,蘇懷染挑了空閒的一天來看父親蘇泯生,離着之前最驚心動魄的那日子已經過去了好久,可想起來還會有一陣後怕。
這短短几個月時間蘇泯生明顯老了很多,又是經歷了一場大病,再加上之前的事情,是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摺磨。
父女兩隔着那層透明的玻璃看着對方,蘇懷染早就已經紅了眼睛。
蘇泯生往她身後看了看,還是忍不住問:“小染啊,豫澤怎麼還是沒和你一起來”
“他最近很忙,尤其是年底了,下次我再和他一起來看您好不好”她淺淺笑着,神情溫淡毫無破綻。
爲人子女做不了別的事情,就只能讓長輩安心一些。
而其他的事情能瞞則瞞,到不能瞞的時候便再說。
蘇泯生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卻也沒再提起顧豫澤,隨後父女兩說了好些體己的話,而很快的,探監時間已經到了。
臨別前她看着父親淚光閃爍的說:“爸,您自己安心些,我會好好照顧懷禮,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團聚了。”
蘇泯生重重點了點頭,人老就是在一夕之間,只覺得自己已然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小染,是爸爸對不起你”
她立刻搖頭道:“您別這麼說,您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身後的獄警提醒時間已到,所有的情緒也都只能重新收回心底。
走出看守所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左右,冬天的陽光也帶着稍許清冷,天幕之上卻是難得的乾淨純粹。
一切陰霾也總會有過去的時候。
沒有江潯安的第二十天。
女管家給別墅裏的傭人都放了假,當然這一定是請示過某些人的意思。也理所應當的,蘇懷染沒有再住在這裏。
而梁慕的工作室也正式放了年假,一年之中最閒的日子應該就是這一陣。
蘇懷染去醫院裏接了懷禮,她將他帶回那套小小的教職工公寓裏,這地方雖然不大,可容納他們兩個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