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君不渡 >繁花落盡月沉西 (36)
    “算了算了,別最後連你也摺進去了,我們一起去吧,他們抓了我也殺不了我。”小雨的擔憂也是她心中覺得隱隱不安的,說罷站起身來,將地上的小雨抱在了懷裏,正好用肚子託着。本來嬌俏的小臉上表情十分複雜。

    一路出了崑崙,還沒下山,就遇到了十四娘。

    一襲青衣,明眸皓齒,身姿妖嬈,一出來就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恭謹的行禮,語氣平靜:“姑娘,這是要去哪”

    她收斂了臉上覆雜的神色和瞳裏的不安,盈盈一笑:“這小狐狸迷了路,我送她回家。怎麼,十四娘要同我一道麼”

    十四娘是條蛇,按道理狐狸是在她的食譜裏的,她搖頭:“還是不了。但姑娘月份大了,帶上幾個傀儡去吧。”說着手一揮,身後幾個鬼面傀儡就出現了,黑袍鬼臉,有殺傷力,卻沒有實體。

    小雨受驚,趕緊往她懷裏鑽了鑽,一邊鑽還一邊尖叫,靈瑞臉上顯出尷尬之色,看了看眼前的傀儡和十四娘:“我懷裏的小傢伙,不大喜歡他們,還是不了,反正來回路也不遠,若有什麼事,再喚十四娘就好。”

    十四娘對她這番話並不是很放心,欲言又止,眼神又落在了正在瑟瑟發抖的小雨身上,最後才道:“那,姑娘早去早回,我便在此等着姑娘。”

    “那多謝十四娘了。”靈瑞微微福身謝過了十四娘,抱着小雨繞過傀儡一路下山。

    “剛剛裝的還挺像,你這大陣仗沒少見,幾個傀儡,如何就能把你嚇成這樣”靈瑞招來了小云,隱了身形,坐了上去,懷裏的小雨這才鑽出頭來,神色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輕鬆,坦言道:“不是裝的,如今我還有什麼是不怕的,漂亮哥哥變成了壞人療愁姐姐不在了,如今,忘憂哥哥也受傷,如今只有你還在了。”

    靈瑞摸了摸她小小的頭,皮毛在風中被吹的有些亂,她很耐心的將那毛理順,嘆了口氣:“你總有一日要恢復人形的,到時候你會遇到一個比你的漂亮哥哥更好的能保護你的人。我也不會在的。”

    “那如果療愁哥哥要你殺了漂亮哥哥,你會殺麼”小雨躲開了她的手擡頭看着她:“他們都在說,你被雁回控制了心性,如今,已經不是天族的上神,已經是妖神了。”

    “呵。”靈瑞料到了,端坐雲頭理了理被她壓住的衣袖,乾笑道:“我不想殺他,要不然我就不會躲到崑崙去了,至於他們要說什麼,隨他們說,即使我被萬人唾罵又如何,他們不缺上神,我卻缺我所珍惜之人。天下蒼生,我只要那幾個。其他的,守不住,與我何干。”

    “靈瑞姐姐哪怕是漂亮哥哥拿着劍要你殺了他,你也不會做殺”

    “他與我千年,爲了殺他而培養我,確實太無私了,可無私的讓人噁心。他既然要無私,我便自私,襯托他的無私,他的無奈,世人髒水如何潑我無所謂,他活着,就行。”人間八年,江山永夜的兩年,她真的沒有料到會有人真的是寒石心腸,她真不願去想那十年中的點滴和這數千年的並肩,那張俊美清冷的容顏下,那顆冰做的心,難道真的沒有一時一刻化開過

    小雨表情肅然,異常正經的對上了她那雙不知道是愛還是恨的剪水秋瞳:“靈瑞姐姐,你喜歡上神麼”

    她怔了怔,沒料到她會問,如今冷靜了些,也不會死之前那般歇斯底里了,卻也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臉上飛紅,將她在懷裏摟緊了些,笑了笑:“也許吧,如今,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我愛的是他還是雁回,還是人間的上官彧,到底他們三個如今只是一個人不是”

    小雨只覺得她現在說話她是越來越聽不懂了,就乾點了點頭,仍舊蜷在她懷裏,眼前雲海翻翻,滿腦子都是有可能出現的靈瑞和辛夷的打鬥,還有就是療愁的死。而她也有段日子沒回浮光掠影了,也不知道現在忘憂到底如何了。

    兩人一路回到浮光掠影,原本亂成一團的浮光掠影早已恢復原來的平靜,整個浮光掠影有點愁雲慘淡的感覺,療愁已經羽化,只留下了些衣物,和地上的血。

    回到浮光掠影,她沒有直接去看忘憂,而是去了藥廬。忘憂重傷昏迷了幾日,才醒過來,還不能隨意活動,阿翁還在爲他醫治。

    去的時候,阿翁正坐在書案後開藥方,幾個小藥仙正圍着他等着拿藥方去抓藥煎藥,一擡頭看見她,有些驚訝,手裏的筆啪嗒落到了地上,一張老臉上也不知道是喜悅還是難過,喃喃了好久才從嗓子擠出了一句話:“丫頭你回來了”

    “嗯。回來了。”靈瑞笑了笑,眼眶泛紅,放下了小雨,輕輕頷首看了看阿翁堆了一桌子的醫書和藥材盒子,想必忘憂的病讓他也頗爲頭痛,心中很是酸楚,可臉上卻還是雲淡風輕的:“忘憂如何了”

    阿翁神色有些爲難,蹲下身去撿筆的時候擡手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溫熱的液體,再站起來的時候,卻已經溼了滿面,聲音有些哽咽:“內傷,加上水麒麟的冰封之術,寒氣入體,就是表面好了,也得調養個三五百年才能恢復了。”

    “三五百年”這已經算是個很重的傷了,看樣子雁回是真的沒有手下留情。

    “我帶你去看看他吧”阿翁看了看小雨,抹盡了臉上的潮溼,吸了吸鼻子從書桌後繞了出來,有些無奈:“想必,她已經把一切都跟你說了,療愁他自醒來就一句話不曾說過。”

    “嗯。”靈瑞點了點頭,放下小雨跟着阿翁去了忘憂的房間,一路上,靈瑞對着依舊生機勃勃的一院花草,想到了之前一直照管他們的療愁和木蘭,胸口只感覺悶的厲害,而阿翁,一直垂着頭只看路,那玄色道袍下的乾癟身子似乎被千斤擔子壓着彎了,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前老了數千歲,莫名的落寞。

    等快到了的時候,阿翁站住了腳步,望着忘憂的房門,他對面就是療愁的房間,他有些不敢看,只將目光落在靈瑞的臉上:“丫頭,我真希望你不要回來。真的。”

    靈瑞一瞬間有些奔潰,可她在袖中緊緊握着已經將手心掐出血的手傳來的疼痛將她奔潰渙散的心神瞬間就收了回來,表面上阿翁這句話仍舊過水無痕,但她怎麼可能真的對阿翁這句話沒有感覺,只是如今,越是冷漠,最後所得到的痛,纔回不那麼痛。

    深深呼吸了一下,她會給阿翁一個禮貌的微笑之後,轉身進了忘憂的房間,不敢再去看阿翁老淚縱橫的臉。

    進了屋,熟悉的藥香,她之前剛剛經歷過,卻沒想到如今在鐵打的忘憂的屋裏聞見了。

    阿翁站在靈瑞身後:“他一直都這麼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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