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君不渡 >繁花落盡月沉西 (37)
    靈瑞嗤笑了一聲透過屏風的紗隱隱綽綽的看着忘憂正在低低的咳嗽,似乎咯血了,看樣子內傷真的不輕:“我看他恨不得現在就起身去殺了雁回。”

    聞言,阿翁搖了搖頭,神色憂愁,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放輕聲音道:“老夫先去看着他們抓藥煎藥,你先去看看忘憂吧。”

    阿翁走了之後,整個房間裏便只剩了靈瑞,忘憂和小雨。下午的陽光,很和暖。可她也差點忘記了,這浮光掠影一直是四季如春,這暖是一直存在的,之前在梅廬的雪景中呆久了,乍一想到那一瞬會很舒心。可如今這浮光掠影,怕是沒人再有這種心境去感受了吧。

    繞過那薄紗屏風,忘憂正躺在牀上,安靜的看着帳頂,他知道她來了,沒有開口。

    “如何還好麼”

    靈瑞先開了口,小雨跳到了牀上,趴到了他的枕邊,他伸出手去揉了揉小雨的頭,半晌纔將頭側了過來,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氣,嘴角很用力擠出了一絲微笑,很難看:“還好。”

    “阿翁說,他吩咐人給療愁和貪狼合築了一個衣冠冢。”她坐到了牀邊的小凳上,素手纖纖,拿起牀邊的粗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也給他到了一杯,遞了過去。

    “你覺得,我該讓你殺了他麼”他直視着她,笑容消失了,整個臉很僵硬,充滿了悲傷,誰又不是呢

    靈瑞抿了口水,迎回了他的目光,她不討厭他現在看着她的目光,失望,憤怒,嫌棄,淡淡笑了:“可我們沒人想殺了他,殺了療愁的不是他,是麒麟。”

    “有什麼區別”他打翻了她遞過去的水:“療愁死了貪狼也死了早殺了他,貪狼不死,療愁也就不會死,你爲什麼不殺了他殺了他,就不會有這些事了”他的內傷很重,可吼的聲音很大,她安靜的接受着他的怒火。

    他喜歡療愁喜歡了這麼多年,只求一個安好,結果卻得來這麼一個結果,這是她的錯麼

    靈瑞脣角的弧度大了些,修眉微挑了挑,將遞過去的茶杯拿了回來,從邊上拿了塊棉帕子一點點的擦着被子上潑灑的水:“我殺了他,你們就會感激我麼我要那感激,能當飯喫麼”

    一番奇怪言論,忘憂一下怔住了:“你說什麼”

    “我以爲你會不要我殺他,他同你們也是千萬年的交情,遠比我這數千年和人間一世來的要久遠。”她看着他那琥珀色眸子裏的驚詫。

    “可卻偏偏,所有人都覺得他該死。並肩作戰過的,曾經被他守護的。”擦掉了牀單上的水,她手中的杯子還是那般平穩的握着:“就爲了當初是他無意救出了被封印着的還是靈胎的雁回他已經贖罪了,他封印了他數十萬年。忍受着一身兩魄。你們做了什麼”

    忘憂沒說話,她看着他,勾脣笑了:“你們責怪他。還有天君,明明當年已經休戰,雁回元氣大傷無意再打,他也是看着雁回長大的,你讓他背將他解除封印的錯,他背了,他中間調停了,兩邊止戰了,你們私自偷襲,將他的成果付諸流水,他可曾怨過你們敗了,最後又逼着他去收拾你們留下的殘局,他可說過什麼他無私,你們便一直利用他的無私,直到榨乾他,然後就謀劃着要將他推入萬劫不復,要殺了他,還逼他自己培

    養這個要殺了他的武器。他可有怨言他越無私,你們的自私就越明顯,爲什麼你們可以自私,我不行”

    “可這些爲什麼天族的史集沒有記載”忘憂似乎對靈瑞說的這些不可置信。

    靈瑞巧笑:“史書是由勝利者編的,他們怎麼會將這種不光采的事情留下你真以爲神仙就全跟他一樣麼”

    忘憂道:“如今三界之中,九黎之主的所作所爲塗炭生靈早就變成了天下大敵,難道就不殺了”

    “可那是我在人間的摯愛,是我腹中孩子真正的父親,到底是誰先對不起誰我又如何能下手殺了他更何況師父的身體他用着,誰也不想終日躲在崑崙,可我若是出現,一不小心就會被天宮按住,就如同今天我出現,又如何可能不會是他的逼迫,他若不放任雁回殺了貪狼,擒梟他們,療愁何至於和麒麟拼命羽化現在整個三界除了他,我就是另外一個罪魁,天君和師父千百年前甚至就已經想到了我今日的掙扎,我還能掙扎多久我也不知道。”靈瑞頓了頓喝了口茶,已經涼透,喝下去才發現,她如今的情況,不合適喝茶,眉頭微皺,將茶杯放回了小几上,目光流連在忘憂的臉上:“更何況,天界之前讓靈珠女君趁我被天君帶走時騙走了芥子劍,但以他們的脾性,他們遲早會以正義的名義,逼着我,一劍殺了這個被他們逼迫了這麼多年的上神,用命來償還他們的罪過。”

    “靈珠女君”

    忘憂被靈瑞這麼一提,到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前些日子,我聽說靈珠君的小王子重病,靈珠女君來天界求藥,跪了三天三夜也沒用,後來也不知道爲何,前幾日我醒來時候聽聞天君已經拿了藥回去救小王子,女君後來問阿翁討些護養仙氣的藥。”

    “重病”

    忘憂道:“雖說黃昭上仙如今已經是上仙,可當初女君懷孕的時候他仙體未成,所以小王子還是算是靈珠女君的孩子是和凡人生的,因爲母體羸弱,生下來便一直多災多難的,快一千年了也未能修成仙體,所有靈珠君上古神裔血脈在,可這麼熬下去終究不是事,後來好容易修成仙,結了仙元,卻因爲仙氣不能適應病倒,靈珠女君那時候也來找過阿翁,可阿翁卻沒辦法,只有天君那有藥。”

    被忘憂這般一解釋,靈瑞到想起那晚阿絲娜的眼神了,她有意無意的都盯着自己的肚子,想必她是知道了天君要除了她的孩子,所以過來看看,一個是失去過孩子的母親才能知道另外一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是多可憐,只是阿絲娜卻沒看出她並沒有真的沒了孩子,所以到底那心境是錯付了。

    靈瑞活動了一下筋骨,給忘憂掖了掖被子,瞭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之前我跟九黎之主說過戰火不能延及靈珠府,也是有人盯着的,她一個女君是不應該到天界親自參戰的,如今爲了孩子”

    忘憂經過這一番的爭吵冷靜了不少,療愁的仇,是辛夷策劃的,是雁回殺的,都是爲了逼靈瑞殺了他,可這千年相處,就算是真的有了天下蒼生的大義,誰又真的忍心殺了這個亦師亦友的長輩,何況按靈瑞所言,天界一幫老神仙將所有人都騙了,他就更加覺得他如今和靈瑞一樣糾結了:“靈瑞,你如今回來了有何打算還要回崑崙麼還是留在浮光掠影。”

    “我也不知道,我沒辦法再面對他了。不管是雁回還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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