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一片安靜。
夜千辰默默地在月泠身旁坐下。
他能理解她的感受。
就像是當初他的母妃被人害死,他無能爲力一樣。
他還記得那時候他哭得特別傷心。
沒有人可以求助,沒有人可以說話,也沒有人理解他的心情。
他被送到一個金碧輝煌的地方,被迫叫一個衣着華麗的女人爲母后。
可他們彼此心裏都清楚。
他只是後宮三千佳麗中最平凡的一個妃子所誕下的皇子。
而皇后,只是需要一個子嗣,能繼承皇位,能讓她一生榮光。
於是那紅牆高瓦之內,所有的關心,所有的安慰,所有的慈愛,全部都是虛假的表象。
因爲他是太子。
因爲他是未來的儲君。
因爲他還有利用價值。
直到他的眼前出現了一雙眼。
一雙澄澈如泉,讓人願意去相信的眼。
還有那一連串如同微風拂動風鈴的清脆笑聲。
夜千辰偏頭,看了月泠一眼。
長而濃密的睫毛,此時遮住了那雙澄澈如泉的眼。
她的脣輕抿着,像是在剋制着什麼情緒,再不見明眸皓齒的笑。
他靜默地看着她。
在他看來,無聲的陪伴,往往勝過千言萬語。
如果她需要,他願意將肩膀借她靠一靠。
就像當年,她借給他一樣。
“夜小花”月泠的聲音很小,微不可聞。
“嗯”夜千辰輕輕迴應。
“沒什麼。”
“嗯。”
二人再次沉默片刻,月泠起了身。
夜千辰也沒什麼安慰人的經驗,想說些什麼卻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得木訥地起身,點了頭,“恩。審訊的事情我來辦就好了。
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讓流影傳個話便好。”
月泠微微頷首,步出了營帳。
夜千辰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心裏沒來由地升起一股煩躁。
不爲別的,爲自己的無能而煩。
他調整好心情,跟着出了營帳。
李延飛已經被五花大綁起來,沒了往日的風采,此刻他髮絲凌亂,面上帶傷,衣襟上滿是塵土,看起來狼狽至極。
夜千辰在不遠處的位置入座,右手慵懶地抵着頭,眸光寒涼如水,薄脣吐出兩個字。
“潑醒。”
“是”
“嘩啦”一聲。
這寒冬裏一桶冰水潑下去,死人都要抖上三抖,更別提李延飛這個還有氣的人了。
他緩了三秒,一睜開眼,便對上了夜千辰的眸。
此時夜色正濃,空中皎月被幾片雲遮住,只投下一片朦朧晦暗的光。
這頂帳篷內,只點了一根蠟燭。
“醒了”
燭光隨風明明滅滅,夜千辰的臉一半處於昏黃的燭光之中,一半隱於黑暗。
當慵懶的嗓音響起,這樣看去,他竟像是漫畫裏走出的吸血鬼,高貴,邪佞,又透着危險。
李延飛渾身一顫。
四下環顧一週,下意識地就想逃跑。
“你覺得你跑出了這裏就就能活着麼
你現在一落網,你背後的人,此刻可能正想法設法地琢磨着,該怎麼滅你的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