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被他身上的冷給傳染，盛夏瞬間墜入寒冬，身體裏血液都跟着一點點冰凍起來。
“我……”
好一會她才鼓起勇氣，只是話一出口，手腕驀地一重，等回神，他已經將她扯進裏面病房。
碰一聲關門的聲音震的人耳膜刺刺生疼。
整個人被他按在門板上，桑晚不舒服的皺了皺眉，這人捏緊的拳頭卻直接落在她耳側，門板發出聲悶響後他的聲音緊隨而來，“說話，桑晚。”
“……”事實上，桑晚也不知自己該說什麼。
或者，她能說什麼？
“林慕琛，你冷靜點。”桑晚看着他被怒火燒紅的雙眸，這樣近的距離，她呼吸也都跟着不得不小心翼翼起來，“我爸媽他們還在外面，還有你助理……有什麼事我們回頭再說好不好？”
“回頭再說你就會收回剛剛那些話？”聞言，林慕琛一句話將她堵死。
一時間，桑晚耳邊全是他拳頭捏的咯咯作響的恐怖聲音。
“桑晚，你是不是覺得我幫你收拾完姓宋的就萬事大吉了？嗯？”他聲音很輕，薄脣貼着她耳畔，可桑晚卻覺得他連呼吸都是冷冰冰的，“利用完了我，現在是要一腳踹？”
“我沒有……”桑晚下意識否認，話出口卻很快沒了聲音。
事實上，她的確是有過從他身邊逃走的想法……
“沒有？”林慕琛明顯不信，他說話時喉嚨裏全是冷笑聲，“這麼說你現在是心甘情願給我當情婦？”
桑晚這下徹底說不出話了。
“很好！”
見狀，林慕琛薄脣冷冽的抿了下，直起身，看她的眼神變得暴戾且殘忍，“桑晚，我想不用我提醒你應該也記得你是在怎樣的情況下和我妥協，一百五十萬，百分之五十的利息，現在開始你給我以身抵債，做一個情婦真正該做的事情！”
以身抵債……
做一個情婦該做的事情。
難道她現在做的不是情婦該做的事情麼？
桑晚害怕之餘，不太懂他的這些怒火來自何處，既然她只是個情婦，說的那幾句話何至於要他動怒至此？
“我的確是想離開你。”桑晚終於鼓起勇氣迎上他沒有一絲溫度的黑眸，“林慕琛，我真的很感謝你一次次的救我，無論是流產那次，還是被黑社會擄走那次，再或者是你幫我擋下雞湯，可是你就不覺得，當情婦真的是所有報答方式當中最糟糕的一種麼？”
其實一直以來她的願望都很簡單。
不需要轟轟烈烈，要的只是一個彼此相愛的人，還有屬於兩個人的家。
可現在……
她變得一點也不像自己。
本就是有目的的和他在一起，因爲他權勢滔天，輕易能夠爲她報仇雪恨，其實她一點也不可憐，路是自己選的，現在報復了宋懷安，再覺得自己可憐，就有些矯情了。
可是心裏很亂。
一天天習慣他的好，發現其實這個男人並沒有她從前想象中的那樣糟糕，甚至開始安於現狀，只有過一個想逃走的念頭，之後卻一點計劃也沒做過，甚至直接拋之腦後！
她不懂這樣的自己。
也厭惡這樣的自己。
“那你想怎樣？”林慕琛脣角那點弧度愈漸殘忍，“不當情婦，難不成還指望我找你這樣的女人當女朋友、未婚妻？你做夢！”
你這樣的女人……
桑晚很想問她這樣的女人是怎樣的，可對上他眼底盛滿的輕蔑和鄙夷，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
嗯，原來如此。
“我明白了。”桑晚有些無力的腦袋低垂，“林先生，今天開始我會爭取當一個另你滿意的合格情婦。”
她突然乖順的態度並未讓林慕琛高興起來。
相反，他將她這個模樣收進眼底，心中煩躁大增，像是用盡全力的一拳砸進了棉花，對方不疼不癢，自己卻還是一肚子氣。
一瞬間，他咬牙切齒，恨不得直接將她扒皮抽筋，“桑晚，你真的很行！”
話音留下，他扯住她肩膀將她推開，然後徑直開門出去。
門外，桑顯夫婦還在等着。
這病房隔音效果並不理想，隔着門板剛剛裏頭說了什麼，桑顯幾個聽得一清二楚，眼見林慕琛一身冰雪的從裏頭出來，桑顯怒其不爭的瞪一眼還在裏頭的不孝女，這個情況還怎麼指望她幫他吹枕邊風？
這樣想着桑顯眼底閃過一陣算計，走兩步攔住已經到門口的林慕琛。
“慕琛，能不能看在小晚曾爲你生過一個孩子的份上，對她好點？”
“慕琛，我有沒有騙你你可以讓人去查。”桑顯一臉真誠，有依有據說給他聽，“兩年前，嫁給宋懷安自後，小晚是不是消失過一段時間，你讓人一查就知道了。”
“爸你胡說什麼？我沒有……”桑晚原本想呆在裏面不出來了，可冷不防聽見桑顯這通胡言亂語，直覺荒唐極了，三兩步衝出來，試圖阻止他再亂說下去。
“小晚，難道我說的不對？”桑顯據理力爭，一句句打得桑晚措手不及，“兩年前你離開海城的那段時間，是不是天天住在醫院？”
“那是因爲宋懷安的媽媽病了，我去照顧她。”桑晚還以爲兩年來這個父親對她漠不關心，沒想到卻將她的行蹤掌控的清清楚楚，可是他此刻分明有意誤導林慕琛，她心中愈發不安，“林慕琛，我爸和你開玩笑的，你不要相信他……”
“好，就算真像你說的，你在醫院照顧宋懷安的媽媽，但是小晚，兩年前你逃婚時遺落在家的孕檢單是怎麼回事？”桑顯不慌不忙，一點點將桑晚臉上的鎮定瓦解乾淨，“你敢不敢拿我和你媽媽的性命發誓，你從來沒有懷過慕沉的小孩？”
“我……”桑晚呼吸一窒，突然說不上話來。
這個誓她發不了！
見狀，桑顯一臉欣慰，“小晚，我很開心，你還是在意我和你媽媽的。”
“……”
此時此刻，桑晚心中明白，她這是被自己父親親手擺了一道！
她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不想再和他爭論下去，只急切的看向林慕琛，“林慕琛，你聽我說，我沒有……”
“白川！”
壓根不等她把話說完，林慕琛突然開口命令，“把她帶走！”
白川似有些走神，愣了會才反應過來，“是。”
“桑小姐，請。”兩三秒的時間，白川上前兩步停在桑晚面前，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沒有解釋清楚，桑晚不想走，“林慕琛，我……”
“聾了麼？把她帶走！”結果，林慕琛看也不看一眼，低吼聲震的人耳膜顫顫發疼。
白川心中大驚，“桑小姐，得罪了。”
話音落下，伸手按住桑晚肩膀，也不管他願不願意，直接將她弄出病房。
白川臨走帶上了門，外頭腳步聲遠去，剩下三個人的病房小客廳仍舊顯得有些擁擠。
安靜。
這個情況，饒是老謀深算的桑顯也摸不透林慕琛心裏在想什麼，並未主動開口。
不多久，林慕琛腳下步子跨開，沒幾步，矮身在沙發上坐下。
李慧茹到底不如兩個男人的心裏承受能力，這會有些撐不住，心中慌的厲害，開口時嗓音都在抖，“慕琛，小晚她……”
“我的孩子呢？”幾乎同時，林慕琛薄脣微扯，直奔主題。
“這個我們也不清楚。”桑顯仍是一派鎮定，說話時眉頭微微皺了下，“你也知道，兩年前我和她父女關係緊張，起先以爲她已經把孩子打掉了，所以沒和你提起這個事情，直到最近我突然覺得不對，派人調查，但也只查到她離開海城後在G城城郊一家衛生院裏住了很長時間，慕琛，如果你有需要，小晚兩年前遺落在家的那張孕檢單我回頭可以找人給你送去。”
林慕琛仍舊面無表情，“就這些？”
“那家城郊衛生間環境實在簡陋，連監控也沒有，但能查到的就診記錄裏，確實有個叫桑晚的，在那裏生產過。”桑顯將‘知道’的都說出來，“慕琛，我建議你和小晚好好談談，她回海城後身邊並沒有過小孩，孩子究竟在什麼地方，是生是死，現在只有小晚知道了。”
孩子究竟在什麼地方，是生是死！
呵！
是生是死！
林慕琛反覆咀嚼着這四個字，眼底風霜加重，“如果真有這個孩子……”
他聲音變得很輕，陷入沉思那般，他對軟體嬰兒向來無感，只是此刻腦袋裏卻蹦出個小孩子柔軟的輪廓來，再一想到這個孩子可能正在什麼地方受苦，他就恨不得立刻衝出去將那可惡的女人狠狠撕碎！
“桑省長。”他站起身來，從桑顯邊上經過時丟下句殘忍的諾言，“如果真有這個孩子，那麼他生你們桑家生，他死，你們桑家……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