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李慧茹印象中，桑晚向來軟弱好欺，卻沒想到她也會有這樣尖銳的模樣。
“桑晚，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是你媽！”
“您真的有把我當成女兒對待過嗎？”從早到晚，桑晚想不明白爲什麼李慧茹要一次次打着爲她好的名號來做傷害她的事，這次代理孕母也是，要不是姜甜那通電話，她可能到現在還被瞞在鼓中。
“如果你真是我媽，那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昨晚你徹夜不歸去了什麼地方？”
“我……”
李慧茹聲音噎了下一陣啞然，隨即卻又恍然明白過來什麼，眼底閃過一抹心虛，避開桑晚視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去了哪裏？電話裏我不是都和你說過麼，我約了朋友，兩人聊天聊晚了，所以沒回來。”
“不知道？”桑晚不準備和她打啞謎，“好，既然你不知道，那我說給你聽，你請了代理孕母，昨天我出去之後你就又回了那間別墅，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把林慕琛叫過去的，但他和你請的代理孕母呆在一起一整夜！”
“你跟蹤我？！”李慧茹嗓音驀地拔高，狠狠瞪住桑晚。
“我沒那麼無聊。”
“我就說慕琛怎麼會事先有所防備！”李慧茹聽不進桑晚那句否認，認定是她通風報信，想到夜裏的事情氣的咬牙切齒起來，“我真的要被你氣死了！你知不知道我爲這個事情花了多少錢？現在好了，全都打水漂！”
桑晚被李慧茹氣急敗壞丟來的電視遙控砸到額角，火辣辣的疼痛散開，她擡手捂了捂傷處，肩膀上又被她重重推了一下，要不是身後剛好是牆壁，她差點一屁股坐地上去。
饒是如此，這下也不輕鬆……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腦袋頻頻受傷的緣故，這會後腦勺又撞到牆上去，耳朵裏嗡嗡響過一陣，所有聲音一下變得遙遠起來，但沒有持續多久，很快恢復正常。
一時間，屋子裏全是李慧茹尖銳的刺耳嗓音，“你還好意思趕我走？你讓我去什麼地方？錢都砸在你身上了，桑晚，你知不知道這事情一次不成，慕琛有了防備壓根不會再給我們第二次機會！一旦你離婚的事情成定局，我這輩子都回不到你爸身邊了你知不知道？！”
這事情一次……不成？
李慧茹罵咧咧的一大段，桑晚卻只聽進去這一句。
她皺眉站在原地，還沒想通事已至此爲什麼自己還會在乎他有沒有和代理孕母上牀的事情，一個問句已經脫口而出，“你是說林慕琛和代理孕母之間什麼也沒發生？”
“你以爲呢？！”想到夜裏場景，李慧茹臉上一陣青白交錯，“房間裏用了最烈的催情薰香，可我半夜開門進去一看，他在自己手臂上重重割了一刀，打暈了代理孕母，愣是什麼也沒發生！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他怎麼發現房裏的人不是你？”
原來他手臂上的傷是這麼來的……
桑晚腦子裏閃過那道皮肉外翻的可怖傷痕，一天過去，不知道他有沒有去醫院處理過傷口？
“小晚，你聽我說，這個事情不能這麼算了。”李慧茹越想越不甘心，“你看這樣好不好，代理孕母的事情你再去和慕琛商量看看，其實這事情也沒什麼難爲情，有了孩子，不僅可以鞏固你們的婚姻，也能……”
“鞏固不了了。”
桑晚將她沒說完的話給打斷，面無表情的看過去，面無表情的打斷她最後一點癡心妄想，“今早我見了他，他讓我三天後去民政局。”
不僅是代理孕母。
他們之間隔了太多太多……
既然早晚都要分開，倒不如早死早超生。
“去民政局做什……”李慧茹一下沒有反應過來，愣了下，臉色大變，“他要和你離婚？！”
“是。”桑晚點頭。
“不可以！”李慧茹一下破了音，“你怎麼可以答應離婚？不可以的！三天後你不準去！聽見沒有？桑晚，我不准你去！”
“媽……”
桑晚頭疼的不行，“這是我的事情，您不要再管了好不好？”
“你真以爲這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李慧茹一把扯住她，“我已經被姜甜那賤人給逼上絕路了，她欺人太甚！小晚，你是媽媽最後的希望了，如果你抓不住慕琛，你爸爸升不了職，姜甜那賤人……那賤人就真要如願以償當上省長夫人了！到時候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桑晚聽懂她的意思，頓時覺得她可悲極了……
明明丈夫出軌，她是受害者，怎麼還能被丈夫用離婚威脅了去，她就這麼捨不得一個心已經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他升職之後呢？”
其實這不過是個無底洞，一眼能看清的東西，桑晚不懂李慧茹爲什麼要這樣執迷不悟，“您能留他一時，留得了一世？”
等她有一天沒有了利用價值……
到那時候，年老色衰怎比得過姜甜年輕貌美？以姜甜的手段又怎麼可能甘心生了孩子還一輩子當小三？
“說到底你就是不想幫我？桑晚，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麼狠心的女兒，放任爸媽離婚不管不問？！”
她狠心？
有時候，桑晚倒希望自己真能狠心一些。
那樣，早已和她斷絕關係的父母她就真的可以不管不問……
“如果您暫時沒有地方去，這房子先留給你住。”桑晚實在沒有力氣再和她爭吵下去，“我先搬去和喬婉住段時間。”
說着她動手開始收拾行李。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因爲房間讓給李慧茹的緣故，她的衣服都還在箱子裏沒有拿出來，她將行李箱拖出來，陽臺上晾着的一套睡衣收了塞進去，兩三分鐘的時間弄好一切，“房租我只交了三個月，之後的您自己看着辦。”
事實上，她已經做好不再來這裏的打算。
最壞的結果就是她自己再另租一間房，只是錢方面……
桑晚頭疼的更厲害，總不能一直找喬婉借錢。
“桑晚，你站住！”眼見她已經走到門口，李慧茹三兩步追上去拽住她行李箱，“我和你說的話你聽見沒有？三天後你不準去民政局！無論怎樣，你給我守好林慕琛，這婚你不能離！”
“您覺得我和林慕琛之間，什麼時候我說了算過？”行李箱被她拉着，桑晚不得不停下步子，兩人僵持在門口，“如果爸他一定要用這個事情威脅你，三天後我和林慕琛離了婚，我會去找他說清楚，你有何必怕他，出軌的人是他，理虧的也是他。”
“你別去……我不准你去！”李慧茹想到什麼，一旦她和桑顯說了離婚的事情，再無利用價值，桑顯一定會將她是領養的事情說出來，到時候，她不但會沒了丈夫還會失去女兒……
“你別去……”李慧茹怔怔鬆開手裏拽緊的行李，“要離婚的話你就離吧，別去找他，別去……”
桑晚被她這陣反應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明明上一秒還強硬的不肯她離婚，怎麼這一秒她不過說了句要去找桑顯，她就同意了？
“媽，你……”
“沙發上睡着總歸不舒服。”李慧茹神色突然平靜的不行，“媽在老家那邊還有一套房子，等下我打電話叫老家那邊的人幫忙打點打點，那邊房子賣掉，這邊買一處夠我們娘倆住的房子應該不成問題，你先去喬婉那邊吧，等有了消息我再打電話通知你。”
“……”
桑晚還想說什麼，眼前的門已經輕輕關上。
雖想不通李慧茹爲什麼前後態度這樣截然不同，但總歸是她想要的結果，桑晚沒再多想什麼，門口站了會，拖着行李箱往電梯方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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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晚和林慕琛的事情沒再瞞着喬婉。
見她拖着行李箱站在門外，喬婉有些錯愕，“租的房子那邊出什麼問題了嗎？”
“不是的……”桑晚搖搖頭，長話短說，“我和我媽吵架了。”
“阿姨還真是……”喬婉皺了皺眉，連忙接過她行李箱，“快進來，別站着了，我反正也是一個人住，當時就叫你直接搬過來你不聽，非得去租什麼房子，瞎折騰！”
喬婉有時候話很多……
不過這種唸叨和李慧茹的不一樣，她很愛聽。
流產之後，喬婉和方嘉木就分居了，她現在住的是她婚前的小公寓，也是簡簡單單的一室一廳，桑晚在和宋懷安結婚之前經常到她這裏蹭喫蹭住，此刻在回憶從前竟然無比懷念。
那時候多好……
乾乾淨淨無憂無慮。
時光它像一把泛着寒光的鋒利刀子，一刀刀凌遲下來，不過短短几年的時間，足夠將一切變得面目全非。
桑晚洗澡時，喬婉給做了一碗麪條。
喫飽喝足，兩人躺在牀上，大概心中都有感慨，明明有一大堆要說的事情和人，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全都給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