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吃麪條時，桑晚將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情講給她聽了。
“嗯。”桑晚睜着眼睛，很平靜的應一聲。
想好了……吧？
其實她也不太確定。
桑晚感覺自己腦子裏似乎一直很亂，否則也不會糊里糊塗愛上最不該愛的人。
和林慕琛之間，她從來被動。
結婚到離婚……
全都是他做下的決定。
雖然結婚是她一句玩笑話，離婚也是她先提出……
也不過是一個多月的時間，短暫又荒唐。
“已經定下來了，離婚。”
“如果以後你後悔呢？”喬婉側身躺着，手臂下面擱着個厚厚抱枕，因此將桑晚臉上任何一絲表情變化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不是說了嗎？你已經愛上他了，小晚，作爲一個過來人，我可以這麼和你說，林慕琛和宋懷安不一樣，宋懷安那樣的男人遍地是，你想再找一個很容易，所以你愛過宋懷安，不愛了還可以愛上別人，可是林慕琛不一樣，這樣的男人，你一旦愛上，離開他你可能真會失去再愛上別人的能力，所以你真的不再爭取一把？”
這道理，桑晚何嘗不懂？
“可是我怕啊……”桑晚眼睫微微顫了顫，低垂，“我從不曾覺得看輕自己，可是在他面前，我會覺得自己卑賤，雲泥之別，除了林慕琛，這世上大概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能更透徹的讓我看清這四個字。”
泥土被短暫的拋上雲端，可它不終究屬於地面麼……
“我爭取過，可他真的太遙遠了。”桑晚擡手遮住眼睛，鼻音不受控的濃重起來，“我太害怕了，我快一無所有了，不能連自我也失去……”
————
同一時間，朝歌。
包間裏氛圍不大好。
以林慕琛爲中心，寒氣森森涌出，凍得一包間的人恨不得叫服務員過來把暖氣給打開。
他在給自己灌酒。
“哎喲喂，三哥你快別再喝了，這已經是第四瓶了！”
離他最近的人按住酒瓶試圖阻止，但下一秒手腕就被重重捏住，他沒忍住的倒吸一口涼氣，等回神，那酒瓶已經被林慕琛奪了去，瓶口打開，杯裏滿上，仰頭又給自己灌起來。
“小五，你別管他。”
顧序白皺眉緊皺，頓了頓又吩咐那邊一晚上臉色都不好看的許唯一，“小唯，你去給慕琛到樓上開間房。”
“好。”許唯咬脣壓下眼底潮溼，這才點點頭，拿上包包出去。
門關上，小五慕陽就擠到顧序白邊上，小聲問道，“二哥，你給分析分析，三哥這是怎麼了？太反常了，兩年前那次之後我還沒見他這樣過。”
“想知道？”顧序白晃了晃手裏紅酒杯，一雙丹鳳眼微微眯起來。
“嗯！”慕陽一臉虔誠的點點頭。
“想知道等下把他扛上樓給你三嫂打個電話就知道了。”
“……”
所以就是叫他當苦力咯？
一小時後。
慕陽喫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總算把人扛到樓上許唯一開好的房間，剛包間裏幾個人都跟了過來。
林慕琛酒品很好，醉了就是睡覺，不會太折騰人。
“二哥，三哥都醉成這樣了，你確定還要給三嫂打電話？”慕陽坐在牀邊喘氣，說話時擡頭看向顧序白。
“嗯，如果你明晚還想當苦力的話，可以不打。”顧序白聳聳肩，選擇權丟給他。
“那必須得打啊！”慕陽再沒半點猶豫，說話時徑直從林慕琛西裝口袋裏摸出手機。
他也是個戲精，電話纔剛接通，就慌慌張張朝那邊喊，“三嫂出事了啊，你快來趟朝歌1289房，三哥他不行了！”
喊完，也不等那邊拒絕，他直接把電話給掛斷，然後邀功似的看向包間裏另幾個人，“小爺這演技，也是沒誰了，賊棒！”
衆人：“……”
都弄好，離開時顧序白將房卡交給朝歌前臺，大致形容了下桑晚的長相，這才離開。
時間已經不早，基本各回各家。
一輛輛車子從停車場開出，許唯一的車子在最後，開一段，確認那些人的車子都已經開遠，她一打方向盤，原路折回……
————
房間裏本身就很安靜，電話接通，雖然沒開免提，那邊說了什麼，喬婉也聽得清清楚楚。
一通電話，也就是四五秒鐘的時間，那邊給掛斷。
桑晚呆愣愣半坐在那邊，好一會都維持着那個接電話的姿勢，像是沒有察覺電話早就已經掛斷。
喬婉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纔回過神來，放下手機重新躺回去。
“你不去？”見狀，喬婉微微皺眉。
“嗯。”桑晚淡淡應一聲，“他不會出事。”
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情，這會打的也應該是120，而不是她的電話。
“傻子也明白他沒出事。”喬婉有些拿她沒辦法，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這才重新開口，“小晚，我不是盲目鼓勵你去爭取什麼，只是這個情況，我實在覺得他心裏其實也是有你的，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們錯過就太可惜了。”
我實在是覺得他心裏也是有你的……
喬婉的話像是一塊巨石，將她心底平靜瞬間打散。
“你說你們結婚的原因是一個不存在的孩子，那你想過沒有，林慕琛那樣的男人，怎麼可能動輒爲了一個見都沒有見過的孩子，就衝動的娶了孩子他媽？如果真是這樣，他也輪不到你來騙，你放眼海城看看，有幾個女人不想將他收入囊中？”
“……”
“再有，他兩年前就想娶你了。”喬婉道出事實，一點點摧垮她心中防線，“如果他心裏半點也沒有你，想報復你用最直白的方式讓你當一輩子見不得光的情婦不是更痛快？娶你實在就有些多此一舉！”
“後來只是一個意外，是我爸他……”
“是你爸給了他一個臺階。”喬婉將她沒說完的話打斷，“桑晚，你有沒有想過，既然那個孩子不存在，以林慕琛的能力他真會查不出來？”
“……”怎麼被她越說越玄乎？
“反覆問你要一個不存在的孩子，說只要你交出孩子就離婚，你怎麼就不想想，他這話的意思或許是永遠不會和你離婚。”喬婉作爲局外人，看到的自然更多一些，“至於這次三天後民政局之約，我猜是這次代理孕母的事情傷他太深，畢竟他以爲人是你找去的……”
“那他搬走和許唯一同居又怎麼說？他甚至還有一個顧嬌嬌！”
“你親眼看見他和許唯一同居還是上牀了？”
“……”
“至於顧嬌嬌……你不也有一個宋懷安麼？”喬婉實話實說，這個問題上並沒偏幫於誰，“在你已經嫁給宋懷安的情況下，他有一個未婚妻怎麼了？”
桑晚皺眉，“我……”
“別和我說你配不上他。”喬婉似乎已經料到她要說什麼，“如果他心裏真有你，要我說當初他用那樣的方式靠近裏也是情商夠低……是個正常女孩子大概都會想逃開，再說，誰也沒規定二婚的女人就要低人一等。”
“……”
桑晚腦子裏亂成一片，一時間還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已經整個被她從被子里拉起來，然後一股腦丟了套衣服給她，“換上。”
桑晚抱着一堆衣服猶豫不定，“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去……”
“不去的話你一定會後悔。”喬婉沒再逼她，只是最後和她說了幾句話，“小晚，你怕失去自我，可你現在的樣子真沒比失去自我好到哪裏去？既然快要一無所有，那說明已經沒什麼好失去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不如最後爭取一把，萬一一下擁有全世界了呢？”
“……”
一無所有……
她的確已經沒有什麼好再失去了。
“你自己想想，我出去等你。”說着，喬婉轉身出去。
房裏靜悄悄剩下桑晚一個人，她一動不動坐在牀上，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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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朝歌。
電梯自地下停車場一路上升到頂層，許唯一對着鏡子確認臉上妝容精緻，這才踩着高跟鞋跨出去。
到那扇門前，她將包備用門卡拿出，輕輕在門上刷了下，那扇門應聲而開。
門裏，林慕琛還是那個模樣躺在大牀上，一動沒有動過。
每往門裏走一步，許唯一心跳就禁不住的加快一些，終於到了那張牀前，她定定停步，目光癡迷的透過暗黃色燈光打量起牀上熟睡的人來。
這個她有記憶以來就深愛的男人……
她一直以爲嫁給他會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也一直都以爲他們能夠攜手白頭到老，她甚至連他們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可惜……
爲什麼這中間要有一個可惜？
想到這裏，許唯一猛地攥緊拳頭，她癡迷的目光也一點點變得堅定起來，然後緩緩傾身而下，低頭在他脣角吻了又吻，貪戀着那點薄涼溫度，一時間只覺得怎麼吻也吻不夠似的，“慕琛哥哥，今晚你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