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心心念唸的那個職位!
事實上,李慧茹去世那刻開始,他就知道桑晚必定會拉上林慕琛和他作對到底,倒不是別的,而是他出軌姜甜這個事情,桑晚早將李慧茹的死完完整整算在了他頭上。
沒有了林慕琛,他的如意算盤崩塌。
那個職位競爭又異常的激烈,他這些時候正焦頭爛額,所以林愛國提出那個條件的時候,他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可眼下,一切又成泡影!
他從前只覺林慕琛對桑晚有情,卻沒想到他這個向來不夠優秀的好‘女兒’會這樣抓男人的心。
誤會澄清林慕琛也不在意,態度堅決,不離婚……
哪怕桑晚二婚,且不能生育!
如今尚且如此,若是哪天桑晚知道自己不是他女兒,那不是要叫林慕琛將他往死裏整?
“欺人太甚!”
桑顯又重重在桌上垂了下,這已經是他這會第二次說這個詞。
姜甜若有所思,貼在他後背輕輕撫着順氣的那隻手動作一直都沒有停,“姨夫,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姐姐她不是你親生的,而且又恨透了我,說起來這事情還是我連累了你,要麼我再去找找姐姐,我和她道歉,如果我把孩子打掉的話也許就……”
“小甜你說什麼傻話?”聽到她要打掉孩子,桑顯又急又心疼,連忙將她沒說完的話打斷。
“可是我怕……”姜甜一下紅了眼睛,“姨夫,如果姐姐真讓新姐夫對付你,到時候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還怎麼活?事情到這一步已經無路可走了,如果我做些犧牲能夠保全你,那也是值得的。”
聞言,桑顯心中一陣動容,連忙擡手將她臉上眼淚擦掉,“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事情還沒到那一步!”
“那……”姜甜不解的吸了吸鼻子,“姨夫,你想怎麼做?”
桑顯沒有回答,他垂下眸子視線落在姜甜平坦小腹那處,那裏頭是他桑家唯一的骨血,他勢必會保全他。
“小甜,你安心養胎,這事情你不要再管。”好一會,桑顯視線才從她腹上移開,只避重就輕的說一句,視線落在窗外時,老謀深算的眸子漸漸眯起來,那底下一層森冷殺氣顯露無疑……
————
離開桑顯書房從別墅出來這一路,林慕琛都拉着桑晚的手。
但其實他腳下步子並未放慢,一前一後,桑晚跟的有些喫力,一路小跑也很勉強。
事實上,桑晚這會無暇顧及腳下快慢。
離開那間書房,不久前林慕琛說過的幾句話像是還停留在耳邊,他說對她有情,兩年前頻繁出入她家和桑顯交往甚密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言外之意是在她?
‘碰!’
她想事情想的出神,林慕琛腳步什麼時候停下的,她竟半點沒有察覺,一頭撞上去,腦袋重重嗑在他手臂。
等她揉着額頭回神,林慕琛已經靜靜靠在車旁,眸光不明的盯着她看。
桑晚擡頭就對上他黑眸,愣了下,纔將按在額頭上揉的手放下來,好幾次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就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想問什麼?”林慕琛似一眼看穿她心中糾結,點了根菸叼在嘴角,吞雲吐霧時淡淡問她幾個字。
兩人之間半步的距離,很快桑晚鼻腔間多了一層菸草味。
想問什麼……
他既然看出她有話想問,又怎麼可能看不出她想問什麼?
桑晚迎上他眸光不明,左手食指在右手掌心用力摳了摳,這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似的,“林慕琛,剛剛你說醉翁之意不在酒?”
“嗯。”他的確說過,應一聲,擡手夾走脣角叼着的香菸,下一秒,張嘴時先有一口濁白煙霧涌出,然後纔是他沒什麼溫度的嗓音,將她那個問題補充完整,“我還說對你有情。”
無非,她想問的就是這些。
他心中明鏡一樣,叫桑晚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霎時間消失乾淨,只剩下幾個字,果然如此。
他果然知道她要問什麼。
桑晚摳在掌心的力道更重,盯着他的視線沒移開,心中有種怪異的感覺升騰,似隱隱有所期待,可究竟期待着什麼,一時間連她自己也解釋不清楚。
大概是這段要斷未斷的婚姻。
也大概是他這個人……
桑晚再次走神時他突然傾身而來,上身微彎,叫她鼻腔間煙霧味更濃重,他將她看得透徹,脣角微微勾起,“桑晚,你在期待什麼?”
“沒有就好。”他直起身,視線未在她臉上多停留,“作爲你陪我回北京的回報,今天這場戲你是否還滿意?”
今天這場……戲。
桑晚跳到喉嚨口的心跳瞬間沉入谷底,冷風中被潑一盆涼水的感覺不過如此,她呼吸都有些僵硬起來,很用力才留住脣角一點微笑,“我很滿意。”
“那就好。”林慕琛將抽到一半的香菸丟到地上擡腳碾滅,視線未再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從車頭繞進駕駛座,坐進去,見她站在外頭沒有動靜,繫好安全帶才喊她一聲,“桑晚,上車。”
“好。”桑晚這才從怔愣中回神,應一聲,擡手打開車門坐進去。
她真是可笑……
————
結果,車子並未開回兩人住處。
桑晚上車系好安全帶後好一會都低着頭在走神,等車子一陣顛簸,終於令她回神時,窗外的風景已經很不對。
“林慕琛,我們現在要去哪?”
剛那段正好在修路,過去後顛簸不再,然後桑晚才發現,他已經把車子開上了高速。
她問話他也不回答。
桑晚更加莫名其妙,如果他是有工作上的事情,那也不該是帶着她,但這會車子已經上了高速,回不了頭,只能靜觀其變。
車子開下高速已經是兩小時後。
是同一個省的G城。
“林慕琛,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兩個多小時,邊上這人沒說一句話,一路沉默到這會,屁股都坐麻了,桑晚終於還是忍不住的問一句。
他依舊不答。
林慕琛不開口,桑晚也拿他沒辦法,轉頭看向車外,發現他並未往市中心開,甚至走了好幾條田間小路,半小時後,車子停在一處樸素的農家院落外,車窗開着,一陣陣藥香撲鼻而來。
“下車。”兩個多小時,林慕琛總算開口說了兩個字,話音落下已經自顧自解開身上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
這邊,桑晚揉了揉坐到快斷的腰,只能打開車門跟上去。
院落外大門沒關,林慕琛也不敲門直接進去,桑晚一路緊隨其後,進門後,小小院落中搭着各種各樣的臺子,上面晾曬的全是中藥,桑晚總算明白不久前撲鼻的藥香來自何處。
可是林慕琛帶她來這幹什麼?
難道……
桑晚想到什麼,連忙小跑兩步和他並排,“林慕琛,你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海城那麼多醫院他不看,千里迢迢趕到這小地方來,沒聽見他回答,桑晚不死心的追問,“難道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以他在海城的知名度,要真有什麼難言之隱,去了醫院,保密措施做不好的話,確實是個大問題……
“我有沒有難言之隱你不知道?”結果,桑晚那個想法還沒落成,這人步子一頓,眼神冷冰冰的,透着不善。
“……”
知道他指什麼,桑晚小臉微微發燙,可隨即又想起另一件事情,他們已經一個月沒有同房了,他的難言之隱有空間也有時間……發作。
林慕琛那雙眼睛太厲害。
她想什麼,他總能一眼看穿,“桑晚,你最好沒有在心裏懷疑我,否則……”
他一句話並未說完,否則後面是什麼,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桑晚肩膀微微一哆嗦,壓下那個想法重新問他,“那你帶我來這究竟是要做什麼?”
“慕琛?你怎麼突然來了?”
這次,不等林慕琛開口,那邊一扇門打開,門裏的人瞧見他們也是一臉意外。
季老?
桑晚認得那人!
林慕琛帶她來季老這裏……
桑晚心中一個想法油然而生,只是還來不及確認,季老身後又走出個人,“那麼季老,既然你有客人,我們改日再約。”
“好。”
季老點點頭,身後戴鴨舌帽的人便壓低了帽檐從門裏出來。
男人一身黑衣,就連黑色鴨舌帽下,也是一副遮了半張臉的黑色墨鏡,桑晚見過氣場強大如林慕琛,卻還是第一次見這樣舉手投足都灑着沉重戾氣的人,林慕琛那張臉常年冰冷,但好歹還在人間,可這人……
桑晚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在男人墨鏡下視線掃過來時,她下意識往林慕琛身後縮了縮,片刻間,男人已從她邊上過去,電光火石間,桑晚腦子裏閃過什麼,可卻又沒能成功捉住。
她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