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給掛了點滴，林慕琛昏迷還沒醒來，身體前後都有傷，他只能側着睡，爲了防止他無意識的翻身，必須有人在邊上一直用手扶着。
白川和林景深商議着輪流。
“我來吧，你們兩個去休息會，順帶把身上的傷口也處理下。”桑晚將手上毛巾丟進水盆裏，她看着林慕琛毫無血色的臉，有些憂心，“他這個樣子真的不用送醫院嗎？”
桑晚問這話時，那位醫生恰好從衛生間洗了手出來，“慕琛情況還算穩定，暫時不用送醫院。”
暫時……
桑晚反應過來，“也就是說，他隨時都有可能再出問題？”
“是。”
“現在子彈已經取出了，還是不能去醫院嗎？”桑晚總覺得林慕琛這個情況，在醫院比在家更讓她安心。
“不需要太擔心。”那位醫生似乎已經處理慣了這種事情，“我就在這邊，慕琛出現出現任何狀況，我都會第一時間進行處理。”
桑晚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但心中還是不安……
見狀，那位醫生轉身爲林景深和白川處理傷口去了，他們身上多少有些皮外傷，但是比起林慕琛卻是小巫見大巫。
桑晚拉過薄被小心翼翼爲林慕琛蓋上，這才跪坐在牀邊的地毯上，目不轉睛觀察着他的變化。
回來到現在，林慕琛的眼睛一直沒有睜開過，意識也不夠清楚。
不知是疼的還是怎麼，他眉心始終緊緊皺着，桑晚伸手一點點將他眉心褶皺抹平，手還來不及收回就被他大手捏住，很快，他眉心又緊緊皺起，只是捏在她手上的力道卻怎麼也不像一個昏迷不醒的人。
很重，桑晚微微掙扎了下，掙不開。
可這個姿勢實在不太舒服……
她一隻手被他拽着，另一隻手還要扶着他沒有受傷的肩膀，又是跪着，雙腿很快受不了的發麻。
中途白川過來想換她去休息一會，可是一見她被林慕琛抓着的手，一時間也是愛莫能助。
到天亮前量過三次體溫，幸虧林慕琛並沒有發燒。
桑晚提醒吊膽的跪了好幾個小時，終於在醫生給換第三瓶點滴的時候，腦袋靠着牀沿，撐不住的睡過去。
房間裏呆着五個人，卻一直靜悄悄的。
那邊沙發上幾個人一直沒睡。
眼見着桑晚趴在牀邊睡着，林景深皺了皺眉，看在這個女人對他哥還算真心的份上，變變扭扭的扯了個薄毯丟給白川，努努嘴，“給那蠢女人蓋上。”
白川正用手機處理着工作上的事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擡頭。
“你別誤會！”有人做賊心虛，“我纔不是關心那蠢女人，而是那蠢女人要是也病了，我們就要照顧兩個人了！”
白川更加莫名，“我還沒有說話。”
“……”林景深惱羞成怒，一腳踹過去，“你去不去？”
白川避開他那一腳，然後起身展開薄毯往大牀方向過去。
但他還來不及將薄毯蓋到桑晚身上，牀上，林慕琛便睜開了眼。
白川激動的嗓音已經到了嘴邊，卻在接收到林慕琛眸底警告時，下意識壓低了聲音，“趙醫生，先生醒了！”
聞言，沙發上的兩個人立刻起身過來。
“哥，你不該爲我擋槍的……”林景深當慣了混世魔王，捱了他老子那麼多頓鞭子抽，也沒掉過眼淚，這會一開口，卻沒忍住的紅了眼，“哥，是我連累了你們……”
趙醫生則是迅速爲林慕琛測量體溫，沒見異常，小小松一口氣。
桑晚睡得不算太熟，許是被吵到了，眼睛微微動了動，要醒不醒。
“毯子放下，都出去。”見狀，林慕琛掃向幾個人的視線不善。
“哥，我們……”
林景深還想說什麼，但白川和趙醫生卻是會看眼色的，聞言，一左一右架起林景深，直接往外走。
人一走，房間重新恢復安靜。
桑晚眉間那點褶皺鬆開，重新睡過去。
————
桑晚是十一點不到醒來的，發現自己睡在牀上。
她沒有印象，是誰把她抱上牀的？
同一個枕頭，鼻息交錯間，林慕琛靜靜躺在她面前，有那麼幾秒鐘的視覺衝擊，看多少遍，桑晚還是覺得林慕琛這張臉適格裱起來放進精美櫥窗供人欣賞，即便這張臉此刻虛弱的沒有一點血色。
但眼下到底不是犯花癡的時候，桑晚伸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沒覺得燙手才緩緩鬆了口氣。
想起來，才發現手還被他拽着。
桑晚看着他平靜的睡臉，明明是一時半夥不會醒的樣子，可纔剛掙了掙被他抓住的手腕，他眼睛卻突然睜了開來。
“……”面對這人突如其來的脾氣，桑晚簡直想直接閉上眼假裝從沒醒來過，但最終到底沒有做那麼幼稚的事情，“林慕琛，你先鬆手，趙醫生他們不知道去哪了，我去找他給你再檢查看看。”
依照以往經驗，桑晚沒指望他立刻鬆手，他果然也沒鬆開。
桑晚陪他耗着，也不再做無用功，而且她害怕不小心會碰到他身上傷口。
想到他身上的傷，桑晚眉頭不禁皺起來，“林慕琛，你昨天究竟幹什麼去了？你就是個經商的，怎麼還會被人用槍打？”
只要想到他可能經歷過的那些事情，她就覺得他能醒來也實在是老天爺眷顧。
“怎麼？”
林慕琛臉色仍舊蒼白如紙，看得出的虛弱異常，剛開口時聲音也是啞的，頓了頓，才恢復一些，“怕我違法被抓？”
他神通廣大，桑晚纔不擔心他被抓。
她擔心的是……
“林慕琛，你怎麼還有心情開玩笑？”桑晚到底是將心中所想通通嚥下，盯着他脣角一絲弧度，完美將話題岔開。
“那我應該做什麼？”林慕琛視線一瞬不瞬落在她臉上，雖虛弱，但氣場不容忽視，並且神色很認真的模樣，虛心的和她請教，“掉兩滴眼淚趁機博取同情你覺得比較好？”
“……”
他就不能正常點？
桑晚一陣無語，“你倒是哭給我看看！”
“沒學過，不會。”
“……”桑晚徹底放棄和他交流，“那你先鬆開我，我要上廁所！”
桑晚是真想去廁所，倒不是別的，而是衛生棉一夜沒有換過，腿心溼噠噠的，不知道有沒有弄到牀上？
可手上力道仍舊捏的很重，這人偏執起來，八頭牛拉不回。
他有時候的種種行爲真的幼稚的比三歲小孩還小孩！
“林慕……”
“昨天中午、晚上還有今早的藥吃了麼？”
兩人聲音同時響起，桑晚嗓音被他的壓下，他昨晚差點死掉，剛醒來，半句沒問過自己身上的傷怎樣，倒有閒情問她有沒有吃藥？
桑晚有些賭氣，理所當然的懟回去，“熬藥不是你的事情嗎，你沒熬我怎麼喝？”
“哦，那是我不好。”
他倒是也有會認錯的時候，意料之外，桑晚一堆懟他的話斷在喉嚨裏，愣了下反倒不知該作何反應。
‘扣扣！’
幸虧外頭敲門聲及時響起，緩解掉她一臉藏不住的侷促，桑晚連忙坐起身來，“請進。”
三個人都來了，白川走在最後，手裏端着托盤，一時間食物香氣在房間彌散開了，勾的人食指大動，趁趙醫過來給林慕琛檢查傷口換藥，桑晚掙脫掉被他抓住的手腕，連忙下牀，“我去下衛生間。”
林景深手裏拿着托盤上放不下的一大碗雞湯，眼見着衛生間門關上，下意識看向林慕琛，“哥，這蠢女人是不是偷懶了？說好的看護，夜裏睡着也就算了，怎麼還爬你牀上去了？”
與此同時，趙醫生揭開林慕琛身上紗布，一眼瞧出不對，夜裏明明縫合好的傷口有些撕裂，於是頭也沒回的回林景深一句，“不是人家爬你哥的牀，是你哥會心疼人！”
“啊？”林景深摸不着腦袋。
趙醫生看一眼牀上臉色紙白的好友，“你瞪我也沒用，有本事爬起來打我。”
林慕琛：“……”
這當口，趙醫生已經將醫藥箱打開，替他換起藥來。
見狀，白川立刻將手上托盤放在牀頭，上前給趙醫生打下手。
“總裁，北冥家那位還是……跑了。”白川聲音很低，似乎是不想讓衛生間裏的桑晚聽到。
“嗯。”林慕琛應一聲，臉上沒有意外，“意料之中，不過……”
他話說一半頓住，白川不解，“什麼？”
林慕琛卻未再開口，一時間誰也不知道他那句不過之後要說的究竟是什麼。
好一會，他才又問一句，“北冥家的人爲什麼會出現在海城？”
“好像是爲了找一樣東西。”
“什麼？”
“不知道。”白川搖搖頭，“據說只有找東西那個人自己知道，另外……”
白川話說一半又停住，不知該不該繼續往下說。
“說。”林慕琛直接了當，命令他說。
“調查過程中我們的人發現，北冥家的人和總裁夫人似乎有過……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