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換好褲子從衣帽間出來，林慕琛還是那個姿勢躺在牀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一動不動。
他手上在掛的點滴換了新的，點滴掛在右手。
桑晚看他一眼，拖了張椅子過去坐下，本來準備給他喂點東西喫，卻又想到另一個問題。
一個不知道該不該問的問題。
“林慕琛……”她微微猶豫了下，還是開口，然後飛快問一句，“你要不要去廁所？”
一夜沒上廁所，而且他又一直在掛點滴……
林慕琛原本還在想白川那句話，略微愣了下才意識到她說了什麼，視線定定看過去，沒說話。
桑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乾咳一聲，小臉微微有些泛紅，“不去算了，那喫飯吧，你先喝湯還是先……”
“你幫我上廁所？”
“……”
桑晚話沒說完就被他打斷，眉心沒忍住的抽了下，尷尬的不成樣子，爲什麼一定要說的這麼……直白？
她不回答，林慕琛便將鍥而不捨的精神發揚到底，“是麼？”
“……”桑晚想揍扁他那張一本正經的臉，“我叫白川或者林景深，再或者趙醫生，他們應該都很樂意……”
“那算了，我並不是很樂意。”
“……”
桑晚覺得，這麼挑一定是不急，何況她沒提上廁所之前，他不是也沒有要求麼？
這麼想着，桑晚理所當然拿起牀頭櫃上的蔬菜粥，用勺子舀一口，吹了吹等溫度差不多了送到他嘴邊，“喫吧。”
“喫不下。”結果，這人直接避開，“憋的難受。”
“……”
原本是不是故意桑晚不知道，但這下桑晚基本可以確定，他就是故意的，就是想折騰他！
“不喫拉倒！”桑晚脾氣有些上來，直接將勺子送進自己嘴裏，津津有味的喫起來。
林慕琛的病號餐很好喫！
雖然白川他們送來的食物裏也有專門爲她準備的飯菜，她一口氣將碗裏的蔬菜粥喫乾淨，感覺不夠，還想再來一碗，就是不知道樓下還有沒有了？
只不過轉念一想，病號餐都這麼好喫，那給她準備的食物一定更好喫！
這麼想着，她再也不高興管牀上臉色越來越差的人，諒他虛成這樣，也不能爬起來揍她。
“好喫麼？”
轉眼間，桑晚啃掉一個雞腿，牀上，男人沒什麼情緒的嗓音幽幽傳來。
一下吃了個八成飽，桑晚故意打了個飽嗝，“很好喫，可惜你還不能喫。”
“你把我能喫的喫掉了。”某人開始控訴她的惡行。
桑晚繼續喫喫喫，“是你自己不要喫的。”
“我是想上完廁所再喫。”
“哦。”懟了幾個來回，桑晚成就感十足，“反正你一時半夥上不了廁所，放在這也是冷掉，還不如我幫你吃了。”
“桑晚。”
林慕琛的聲音一下變得不太對，兩個字，那語氣卻是桑晚終身難忘的恐怖，“你現在是不是很開心？”
“……”桑晚後背寒意層層疊疊的涌上來，差點沒被嘴裏食物給噎到。
“我這個人很記仇。”林慕琛又說。
“……”桑晚漸漸有些扛不住，即便眼前這是個躺在牀上沒有多少殺傷力的病號。
可現在躺在牀上不代表他會永遠躺在牀上，按照他驚人的恢復力，桑晚覺得頂多一週，自己一定逃不過他掌心。
就怕他到時候連本帶利的找她討！
“你不就是想上廁所？”桑晚將手裏食物放下，“說這麼多幹什麼，我陪你去！”
雖得逞，某人還是冷笑一聲，“你看上去很不情願。”
“……”
誰能情願伺候別人上廁所？
桑晚差點沒衝他翻白眼，“要不要我跪下來請你去？”
“那倒不用。”林慕琛支着身子緩緩坐起來，這個過程不知道是不是扯到了身上的傷，桑晚瞧見他眉頭緊皺，連忙上前扶住他，但是還沒將他扶下牀，耳邊便傳來他磁性十足的嗓音，“我更樂意你在牀上趴我身前。”
“……”桑晚手一抖險些沒把他重新摔回牀上去！
林慕琛身上那些傷不假，牀上下來，大半個身子都壓在桑晚身上，桑晚將他扶進衛生間這一路，簡直喫力的不行。
進了衛生間也是尷尬。
馬桶前，林慕琛仍舊靠在桑晚身上，見她沒有動作，率先開口，“愣着幹嘛？”
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桑晚已經懶得掙扎，只是她喫力的扶着他，好半天才騰出一隻手，將他下身寬鬆的睡褲連帶着裏頭的內褲一併扯下，視線避開不去看從前每每將她折騰的半死不活的那個玩意，呼吸有些尷尬的發燙，“尿吧。”
沒聲音，沒動靜。
僵持十來秒，桑晚仍不住擡頭看他，“你尿不尿？”
他這麼重，她扶着真的很喫力，他越是拖時間，她就越有可能扶不住，到時候要真叫他摔一跤，身上那些傷不更嚴重纔怪！
四目而對，林慕琛面不改色，“扶着。”
“我不是在扶着嗎？”桑晚喫力的撐住他，不懂他還想怎樣。
“不是我……”林慕琛視線落在她臉上沒移開，這種情況，他比她要放得開，一點不在乎身下那東西被她看了去。
雖然她一直避開沒有看……
頓了頓，他才緩緩補充兩個字，“是它。”
說話時視線下移，桑晚順着他視線方向看一眼，很快意識到他叫她扶的是什麼，“你自己扶！”
“沒有手。”林慕琛一臉理所當然，一隻手繞在她肩膀，另隻手上還在掛點滴。
“爲什麼一定要扶？”桑晚深吸口氣，試圖用激將法，“我之前看報紙說，男的上廁所要扶着都是……陽痿。”
“別人是不是我不知道，至於我是不是……”林慕琛半點不爲所動，話說一半微微頓了下，黑眸緩緩眯起來，一時間眸底危險氾濫成災，“看來從前我在你身上還不夠賣力？”
“……”
此計不成，反而給自己挖了個坑。
“夠了夠了……”桑晚想到牀上那些翻雲覆雨的畫面，只覺得眼前一黑，未免以後被報復，瞬間從善如流，“怎……怎麼扶？”
“隨你，對準就好。”
“……”
————
衛生間出來，桑晚一張臉紅的像是燒過的蝦子，將他重新扶回牀上，她才總算鬆一口氣。
再餵飯，林慕琛就很配合了。
兩人都喫好，桑晚將髒掉的碗筷拿去樓下洗，結果剛到樓下就聞到一股苦澀的中藥味，廚房裏傳來的，聽見動靜，趙醫生回過頭來，“剛在樓上慕琛讓我給你熬的。”
“……”
熟悉的味道，桑晚腦子裏只閃過幾個字——
陰魂不散！
看來這藥她今天還是得喝，而且也不好沖人家趙醫生髮作，胃裏在泛苦水，卻還是扯脣朝他禮貌的笑笑，“麻煩你了趙醫生。”
“沒什麼，反正我也閒着。”說着，趙醫生又想起來什麼，“慕琛的藥在外頭茶几上，等下你拿上樓給他喫，四種藥各兩片。”
桑晚心裏這才平衡些，“好。”
她洗好碗，趙醫生的藥也熬好。
桑晚喝了藥纔拿着趙醫生給林慕琛開的藥上樓。
房裏靜悄悄的，林慕琛眼睛閉着，不知是不是真睡過去了。
桑晚將藥片和水放在牀頭，剛被藥苦的那陣頸到這會也沒緩過來，外人面前不好說什麼，也不好真的捂着嘴到處找糖喫。
“林慕琛……”桑晚小聲喊他，看他有沒有睡。
她剛蹲下身他就醒了，吃了飯到這會臉上也沒見半點血色，薄脣更是蒼白的不成樣子。
“喝過藥了？”
桑晚剛想叫他吃藥，卻被他搶先一步，嘴裏還是苦的，下意識點點頭，“喝過了，趙醫生給熬的。”
他似乎不信，眉頭微微皺了皺，眼底幾分探究。
“……”桑晚這會有點後悔爲什麼要在樓下喝藥，而沒有拿到樓上當着他的面喝下去？
“你不信的話我可以把趙醫生叫來，他看着我喝的。”
“不用。”
“那你……唔！”
對話徹底斷開，桑晚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脖子已經被他手臂勾住，猝不及防的一用力，她身體前傾，紅脣正中他下懷的堵上他薄脣。
不是她不想讓，而是他那隻手始終壓在她脖子上！
脣瓣貼合，桑晚一度懷疑他身上那些傷還有不久前連上廁所都要人扶的虛弱模樣是不是裝出來的，不然手臂怎麼會這麼有力？
一個吻很短暫。
嘗過她嘴裏的苦澀，林慕琛舔了舔脣，眉頭緊緊皺起來，“嗯，的確是喝過藥了。”
“……”桑晚捂着嘴巴一陣無語，憤憤瞪他一會，卻見他手臂一伸，剛摟在她脖子上的那隻手伸到她面前，變戲法似的，攤開的掌心上赫然是一顆……大白兔奶糖。
桑晚懷疑的掀開他身上的被子看了看，並沒有見到第二顆奶糖，“你從哪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