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熱熱鬧鬧的。
電視開着,在放春晚,雖然沒人看,但是喜氣洋洋的聲音襯的這房子格外有生氣。
餐桌上,三個人喫火鍋喫的熱火朝天。
桑晚下午一覺睡了很久,睜眼時窗外已經一片漆黑,她躺牀上盯着天花板發了差不多半小時的呆,峯子來敲門喊她喫晚飯,她纔回過神來,自己並非做夢,她的確是被林慕琛給送了回來。
她下樓時一切已經準備妥當,直接開喫。
一頓午飯加晚飯,桑晚算是看出來了,峯子是個典型的居家好男人,會貼對聯會拖地,會洗碗,洗菜做火鍋湯底更是一流。
反觀某人……
說好的幫忙,實質性的忙卻是一點沒幫。
倒是桑晚下樓的時候,那人自來熟的從酒櫃裏挑了瓶林慕琛珍藏的紅酒,她想阻止時他已經給打開。
完了。
桑晚當時心裏只剩下這兩個字,隨即想到她和林慕琛的婚姻關係如今也算名存實亡,離婚是早晚的事情,到時候找她索賠這瓶據說外頭已經炒到七位數的紅酒,她拿什麼還?
火鍋配紅酒……
這搭配也是古怪。
桑晚走過去在餐桌前坐下,故意擺臉色給某人看,“你怎麼都沒問問我這酒能不能喝,你就隨便拿了?”
那人坐她對面,聞言,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起桌上高腳杯,輕晃杯身,這才微啓了脣瓣,抿一口杯中暗紅色的液體。
最後看向桑晚,告訴她,“能喝。”
“……”
她說的能喝是這個意思?
桑晚覺得這人弄不好腦子裏有水,一時間也懶得和他再說什麼。
還是峯子善解人意,乾咳一聲看向桑晚,“桑小姐的意思是,這瓶酒很貴?”
額……
這麼被人直截了當的說出來,桑晚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酒倒是其次,關鍵她看某人不爽,實在是忍不住爲難幾句,她面上聲色不動,視線從咕咕沸騰的鍋中移到對面正喝紅酒的某人臉上,“峯子,我還不知道你這小兄弟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是海城人?”
峯子往鍋裏放了些食材,鴛鴦鍋,一邊是雞湯,一邊是辣湯。
他兩邊各放一些,涮熟一塊羊肉,送到他邊上男人碟中,這纔回答了桑晚的問題,“我這位小兄弟叫茗燁,是海城人,今年……額,燁子,你今年多大來着?”
桑晚盯着峯子給男人夾菜的動作,眼中一陣若有所思,便見某人臉不紅心不跳報了個數字,“十八。”
桑晚:“……”
峯子不疑有他,“桑小姐,我兄弟說了,他十八。”
呵。
名字叫明夜,年齡十八。
桑晚會信纔有鬼,“這年頭你們黑社會都是用藝名行走江湖?明夜,我怎麼不知道百家姓裏還有這個字?”
“有啊,草字頭下面一個名字的名,燁是火華燁。”峯子如實回答。
“……”
桑晚嘴角一抽,原來是茗燁不是明夜……
這一說,人家沒撒謊,還是她孤陋寡聞了?
桑晚乾咳一聲,開始揪年齡,“我不信他真十八歲!”
“這個……”峯子看着茗燁沒半點要動碟子裏那塊羊肉的意思,又給他涮了片毛肚,“燁子,要麼你把身份證拿出來給桑小姐瞧瞧?”
“沒帶。”茗燁不給面子,有一下沒一下喝掉杯中紅酒,峯子立刻又給他倒。
桑晚心中疑問更深,這時候直接問出來,“峯子,你不是說這貨是你小弟?難道不應該他伺候你?”
“桑小姐,這你就錯了。”峯子義正言辭,“我們是個開明的団體,不興倚老賣老那套。”
“……”
桑晚一臉狐疑,若有所思的開始撈火鍋裏的東西喫。
這兩人肯定有問題……
可具體是什麼,一時半夥說不上來。
可能是有所隱瞞的身份,也可能是別的什麼東西,只是不管是什麼,只到這頓晚飯喫完,他們的牽扯到此爲止。
晚飯喫完已經十點多。
桑晚喫的有些撐,峯子也喫的不少,唯有茗燁從頭到尾沒怎麼動筷子,倒是一瓶紅酒被他喝的一滴沒剩。
她記得他中午也沒怎麼喫。
這人莫不是靠空氣就能活?
“心疼你老公的紅酒?”桑晚正盯着那紅酒瓶發呆,冷不防聽見這麼一句,愣了下,很快回神。
紅酒喝也已經喝了。
心疼也回不來。
何況她不是懂酒的人,談不上什麼心不心疼。
一定要說的話,就這麼沒了七位數,她是有些替林慕琛肉疼。
不過人家現在美人在懷,恐怕也沒心思心疼見鬼的幾瓶紅酒……
“謝謝。”茗燁來着不拒,“作爲回禮……”
來而不往非禮也。
他倒是深知其中道理的樣子,話說一半,問桑晚,“有沒有紙和筆?”
他是想現場提字,還是作畫?
“我不要回禮,時間不早了,你們趕緊回去吧。”桑晚心裏雜亂,這會實在想一個人好好靜靜。
“那不行,我這個人有原則的很。”
“……”桑晚沒看出一個謊稱自己十八歲的男人能有什麼原則,她差點忍不住衝他翻白眼的時候,掌心一涼,被人塞了東西。
她低頭一看,是那枚好不容易物歸原主的紅寶石戒指。
“你這是什麼意思?”
“信物。”茗燁抱起擺放紅酒的紙箱,似乎要走,“不是說等我改行後光顧我生意?到時候拿它來找我,免費給你睡。”
“……”
免費給她……睡?
他仍是那張面癱臉。
也是和人閒話家常的語氣,可最後那幾個字太驚悚了!
誰要睡他?
那人已經要和峯子結伴離開,桑晚追上去,“把你戒指拿走!”
“送你了。”茗燁頭也不回,“地攤上十塊錢買的,不配我身份。”
“……”桑晚腳下一個趔趄,等回神,那兩人已經開門出去,還貼心的替她關上了大門。
桑晚氣得想把那戒指直接丟垃圾桶,但是轉念卻又打住這種衝動。
丟垃圾桶解什麼氣?
改明再見到她,她要用這破戒指砸爛他那張臉!
一屋子火鍋味,桑晚也沒來得及生氣多久,戒指隨手塞口袋裏,進餐廳收拾起來。
等她把一切弄好,洗了澡躺在牀上,再打開電視時,春晚已經結束。
大概是下午睡太久的緣故,她這會半點睡意沒有,遙控器抓在手裏,所有臺調了一遍,卻沒找到想看的節目,最後索性遙控一丟,盯着天花板發起呆來。
————
桑晚家裏本身也沒多少來往的親戚,何況今年還出了那樣大的變故,李慧茹過世,桑顯鋃鐺入獄,她真真正正成了孤身一人,在家窩了幾天,總共出門三次,次次都是因爲冰箱裏菜喫完了,出去採購食材。
正月初九,晚上和喬婉發微信時,兩人也不知是誰先起的意,說要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至於目的地,隔天去了機場再定。
除了一日三餐,偶爾照顧後花園裏的多肉,桑晚總算又有事做。
兩人約好隔天上午九點機場見,桑晚放下手機,轉身便去衣帽間收拾東西去了。
只是到底還是沒走成。
隔天上午,桑晚算好時間定的七點鬧鐘,手機預定的車子到小區外頭給她來電話時,她正好喫完早餐。
匆匆洗了碗,桑晚拖上昨晚收拾好的行李箱,便出門。
可大門纔剛打開,視線便撞上門外正擡手預備敲門的……林景深。
“你要去哪?”
“你怎麼在這?”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桑晚原本期待旅程的明快心情,在見到來人之後,一下烏雲密佈,她現在真的不想看到任何和林慕琛有關的人。
“我約了朋友一塊出去玩,快遲到了,就不招呼你了。”桑晚直接將手中鑰匙丟給他,“你自便。”
林景深穩穩接住那串鑰匙,桑晚卻已經拖着行李箱從他邊上過去。
“喂!蠢女人!”林景深帶上大門,連忙追上去,“我是來接你回北京的。”
他用了一個‘回’字,桑晚覺得好笑,“抱歉,我家在海城。”
“……”林景深眼神一下變得十分奇怪,滿臉糾結,有事情不知道怎麼和她說,最終一咬牙,抓住她手臂直接將她拉近不遠處停着的車子裏。
桑晚手中行李箱被搶,人也被按進車裏,口袋裏手機在響,大概是預約的車子打來催促的電話。
林景深將她行李交給司機,然後自己也坐進後座。
“林景深,你究竟想幹什麼?”桑晚將口袋裏手機拿出來,瞥一眼,“我預約的車子還在等我,請你別再耽誤我時間。”
聞言,林景深直接將她手機搶了來,接通,“抱歉,車子我們不要了。”
然後直接掛掉電話。
“你!”桑晚伸手去開車門,可是她這側車門被鎖着,司機已經放好她行李上車,車子很快開出去。
桑晚氣得想起身去搶司機手中的方向盤,只是還來不及,便聽林景深說一句,“其實是我哥要和你談離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