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金光，幾乎能滅世，一光衝上，將晚霞招來。
一道爆炸之光，掃遍整個長安城，上上下下捲起灰塵，覆蓋滿。
一道光，偷了三個月。
其他地方，尚是炎炎烈日的夏季，此處已然是金秋。
自此之後，長安內，永遠比其他地方先前一個季。
灰塵，是沒有選擇的，不論是物體，還是人面，全都遮蓋。白色，淡白色。厚厚一層，刮都刮不掉。
陸成也是如此。
他的全身，都是白濛濛一片，包括頭髮和臉。
他看着遠處，衆人的打扮，全都成了一副模樣，心底驚駭之餘，更是有一種難言地觸動。
怨龍走了，跟了他不到一年的龍前輩，也終於是走了。
真正地走了，它找到了自己的肉身，雖然無頭，無眼。
但到了它這個境界，早就不需要頭，也不需要眼，就能自己看遍時間。
無恨無怨，並不代表一定能夠原諒。
陸成能夠想得到，那一刻炸開的時候，如是他願，恐怕整座長安，除了少數的人能活下來外，其餘人都會化作齏粉。
那時，即便是聲名遠揚無盡遠的唐朝，也會湮滅在歷史中。
一個朝，皇朝，必然應該是完整的。
只有唐皇一人，只能說是皇室不滅，而不是大唐不滅。
假如，沒有了那些宰相，沒有了那些凌煙閣中的人，沒有那不世的風流才子，沒有了那喜歡喝酒的劍仙。
沒有了那麼多的酒樓，沒有了那麼多榜上的人，鼓楞楞一人，恐怕唐皇自己一人，也不會習慣，天下人也不會習慣
不少人開始用手搓了搓臉，離開了。
袁有業也離開了，他可以徹底地離開了。
墮龍坑中，墮龍已走，他再也沒有存在的必要，只是，以後，這墮龍坑一處，再無法成爲一渡，少了機緣。
那些守護在墮龍坑之內，時刻鎮壓觀察墮龍之身的人也是遠走了，他們大多都是命令加身，此刻終於可以解脫。
很多很多年的鎮守，也完成，很多人也可以回去了。
參加墮龍坑試煉的人也走了。
比如衣二三，比如左舫。
他們離去時，還叫了一聲隊長。
還有慕容九星，還有劉羽，他們離開時說要和陸成約一場。慕容九星也是很想，和陸成大戰一場。
還有那些被陸成從墮龍坑裏面打出來的蒼甲軍，則是帶着恨恨地看了陸成一眼。
可他們看着，陸成與他們一樣，滿臉不可見，滿身也是不知道穿的什麼顏色的衣服，竟然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似乎是有那麼些幸災樂禍，心裏好似在想，你再厲害，不也是狼狽地逃出來了麼不也是全身都被這些灰塵給籠罩了麼
還有些人想到這個，還大笑起來，紛紛離開。
陸成的腳下厚厚的灰塵下，突然一頂而起，而後一雙爪子伸出來不停地刨着，刨啊刨，刨出一隻不過巴掌大小的怪物。
它白身，貓耳。
四肢白色的小短腿，除此外，竟無其他可識別的東西。
簌簌簌。
他立刻從陸成的褲腿上蹬着四肢小短腿向上爬，爬到陸成的肩頭，看着陸成臉皮變了樣，齜牙咧嘴笑起來。
瞬間一屁股坐在陸成肩上，慌亂的用爪子開始扒着臉上的灰。
一陣亂動後，那灰塵揚起來，再向陸成的眸子裏看。
還是很白，灰白灰白的白，灰塵滿滿。
它繼續扒
陸成一直未動，很久很久都沒動。
直到某一刻，他的雙眼中終於閃過一絲精光的時候，他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看着丹田之內，除了那六個苦海和四十四個元宮之外，剩下的三十一元宮也早已圓滿點了星。
所有的元宮，全都被點亮了，每個元宮之間，都有密密麻麻的線路互相穿擦。
很雜亂，不過卻沒那麼刺眼了。
至少，陸成似乎漸漸能夠看懂些了。
而且，就連那苦海之下，也有這種紋路在閃現，只是把被那苦海給遮蓋住。
陸成望天，輕嘆了一聲，說：“謝謝你，龍前輩。”
陸成知道，他這些元宮之所以全部圓滿，都是那怨龍所爲。就和當初他在怨龍坑下一樣，元宮陡然暴漲，是靠的那怨龍之眼。
這一次，他的元宮再次暴漲，卻是靠的怨龍之身。
陸成從沒想到，那龍前輩在離開的時候，還送了他這麼一個大的禮物和造化。
若是剩下的三十一個元宮，全部靠他自己的積累和點星，真不知道需要花費多少的時間，纔可以圓滿。
他還要苦海渡劫，興許，這一輩子都沒有那一天，有也會很久很久。
現在提前了，雖然在丹田之內，只有二十七一元宮亮着，六座苦海在翻騰，可他肉身之中的剩下五十四座元宮，卻也亮起，他自己能夠感受得到。
陸成發現，這所有元宮，八十一星點亮之後，自己的雙目，似乎更加深邃了些。
自己的耳朵，似乎靈敏了些，自己的鼻息，也更加敏捷了些。
他能夠輕易地聽到很遠之處，有人在喧鬧，有人在恐慌，有些人在冷笑，還有人在爭吵。
有人在打不聽話的孩子，有人在說着自己賣的菜不能吃了。
有人在說房子不用刷了，有人在說該去洗臉了。
有人說臉上的灰塵洗不掉，在不停的抓狂。
有人說，衣服上的灰塵也洗不掉，要丟了。
還有人說，昨天剛買的婚裝穿不得了，要去換
陸成的視線漸漸開始浮現，而後他微微一笑，看着這蒙塵的長安，笑了起來。
這是龍前輩的傑作，這是他留下的東西，這是他留給大唐的報復。
它早就三生不去，因果不在。
一般的水，一般的人，怎麼可能洗的掉
陸成接着一拍肩膀上的那尋渡獸，把他拍得坐下去，而後道：“齜什麼牙咧什麼嘴”
“不就是臉看不到了麼又不是臉不見了。”
小獸無辜地摸着頭，很委屈的那種。
陸成開始走了，往遠處，往他來的地方，也不是好遠的地方，就是那個原有藥堂。
這是他的起點，即便如今怨龍已經不在，護不了他了，這裏，還是他的起點
有了起點，就不需要再守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