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衣其實不是很喜歡被這麼冰冷的懷抱抱着,不過出於禮貌, 人家打招呼又不能不應, 於是他把某鬼稍微推開一點, “你怎麼來了”

    伊萊特露出很受傷的表情,“小衣,你怎麼好像一點都不歡迎我的樣子,我好傷心啊。”

    嘴上說着傷心, 伊萊特卻湊了過來, 冰一樣的指尖輕輕滑過談衣的臉頰, 聲音慢慢低了下來,“我從長眠中甦醒, 漂洋過海, 遠離故土,就是爲了回來找你。”

    低低的聲音響在耳畔,天生就多情而磁性的聲音帶給人一種深情的錯覺, 彷彿他真是爲了愛情拋棄一切的執着愛人。

    但是實際上,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再熟悉不過的尖利牙齒抵着他脖頸上最脆弱的肌膚,猶如野獸緊抓着美味的獵物, 隨時都可能獸性大發地咬破他的咽喉。

    談衣無視吸血鬼虎視眈眈的牙齒, 轉頭正對着他, “你敢吸我的血, 藍斯不會放過你的。”

    伊萊特悶悶笑了起來, 一點都不害怕, “這次我可是獲得了上面准許來的, 就算是藍斯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他往後倒在車座上,燦爛的笑容彷彿也帶着陽光的味道,翡翠色的瞳孔中滿是勢在必得。

    談衣感覺到危險,迅速躲到旁邊貼近車門,手摸到把手想要離開,車門卻怎麼也打不開。下一秒,他的手臂就被抓住,整個人被扯了過去,重新落入了冰冷的懷抱之中。

    談衣使勁掰開禁錮着他的兩條手臂,可無論他怎麼用力,伊萊特的手依然紋絲不動,猶如一個鋼鐵鑄就的囚籠。

    伊萊特淺笑着看談衣看似鎮定其實早就慌亂不已的臉,伸手摸上他的眼睛。

    因爲驚慌與害怕,這雙紫水晶般的眼眸卻變得更加美麗,伊萊特半是讚歎半是陶醉,忍不住在談衣眼瞼上吻了一下,“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我的新娘。”

    學生們陸陸續續地回家,因爲暴雨來得突然,許多人都沒帶傘。伴隨淅淅瀝瀝的雨聲,有的三三兩兩躲在一把傘下結伴同行,有的低頭一路猛跑,都在抱怨最近古怪的天氣。

    藍斯撐着傘站在校門口,無視路過的女學生暗暗驚豔的目光,等着談衣出來。

    可是眼看走出來的學生越來越少,談衣還是不見蹤影,他忍不住有點焦躁。這時,他的心臟忽然一緊,是談衣在求救。

    談衣使勁想要掙開伊萊特的懷抱,卻怎麼也掙脫不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車越開越遠,心急之下,一口就咬上了伊萊特的手臂。

    他還沒用力,頭頂就傳來懶洋洋的欠扁聲音,“沒想到小衣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做我的新娘。”

    談衣收了牙齒,憤怒地瞪着他。

    伊萊特側靠着車窗,不懷好意地說,“不要這麼看我,我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了哦。”

    談衣連忙垂下頭。

    伊萊特愣了愣,然後輕輕笑了,下巴抵着談衣頭頂,“小衣,你真可愛。”

    談衣渾身都哆嗦了一下。

    察覺到談衣是真的害怕,伊萊特碧綠的眼眸中流露出幾分疑惑,“怎麼了”

    談衣不敢再看他,只在心裏祈禱藍斯快點來。

    伊萊特看談衣不理他,忍不住憂鬱地回憶起往昔,“小時候每次都要抱着我叫哥哥,纏着我帶你出去玩,還說要做哥哥的新娘,長大以後翻臉不認人”

    伊萊特越說越離譜,談衣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說他胡說八道。

    吸血鬼記事時間早,而且那時,談衣已經十一歲了,無論如何都不會沒有一點印象。伊萊特停下唸叨,表情也慎重了起來,“難道”

    就在這時,汽車忽然急剎車,停了下來。

    伊萊特迅速把談衣抱在懷裏,緩衝停車的衝勁,車外傳來一聲冷冷的,“請下車。”

    談衣聽到聲音,眼睛就亮了起來,“藍斯,我在這裏。”

    藍斯站在細細密密的雨中,漆黑的長髮被雨水打溼,渾身都是寒氣,直到聽到那聲熟悉的聲音,冰藍色的眼眸纔像冰層破裂一樣流露出一絲暖意,“小衣。”

    運氣真不好。伊萊特想,抱着談衣下了車。

    談衣一看到藍斯,就想推開伊萊特跑過去,卻被伊萊特攬住了肩膀死死扣住。

    藍斯緊皺着眉,“放開他。”

    “這是我的新娘,我爲什麼要放開”

    藍斯聽到“新娘”兩個字,就感到心臟被緊緊抓住,接連不斷的恐慌像潮水一樣涌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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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他忍住想要立即把眼前的人殺死的衝動,朝談衣伸出手,“小衣,我帶你回家。”

    談衣使勁掙了掙,還是無法掙脫,眼看就要打起來,兩個人實力相差不大,到時候很可能就是兩敗俱傷。

    談衣想了想,朝藍斯眨眨眼,然後說,“我不回去了。”

    藍斯沒說話,伊萊特瞅了談衣一眼,手一點都沒有鬆開。談衣從小騙人水平就一流,說的話十句有八句不能信。

    談衣鼓了鼓臉頰,“哥哥,你抓得我好疼。”

    聽到這句“哥哥”,伊萊特怔了怔,只見談衣臉上早就沒有了剛纔的害怕與疏離,眼裏滿滿都是狡黠。

    十句話裏只能信兩句。伊萊特想到這句對談衣的至理名言,心裏突然豁然開朗,比起那個連操作都遺失得七七八八的禁術,談衣騙了他才更有可能。

    畢竟,禁術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伊萊特心下一寬,手也微微鬆了鬆,“我就知道,藍斯他不會”

    然而,他還沒說完,談衣就用腦袋猛地撞向他的下巴。

    伊萊特喫痛後退,談衣抓住這個機會跑向藍斯,藍斯立馬把他抱在懷裏,力道大得像要把他整個人揉碎了融在自己的血肉之中。直到談衣喊痛,他才放開一些,把談衣拉到身後。

    伊萊特揉着自己的下巴,心裏鬱悶不已,朝談衣看去,只見他躲在藍斯身後,正一臉警惕地看着他,而藍斯手上已經浮現出一團幽幽的藍光。

    伊萊特嘆了口氣,知道今天他是沒辦法帶走談衣了,只能說,“小衣,我下次再去找你。”

    談衣一口拒絕,“不用了,你不要來找我。”

    伊萊特深深看了談衣一眼,沒說話。

    藍斯看到伊萊特已經放棄,心卻沒完全放下,拉着談衣就要轉身離開。

    在離開前,伊萊特幽幽地在他身後說,“藍斯,你真的用了那個禁術”

    藍斯的手緊了緊,淡淡道,“這和你無關。”說完,他就帶着談衣消失在原地。

    洗過澡後,談衣躺在牀上,藍斯給他掖了掖被角,冰藍色的眼瞳中泛着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

    談衣從被子裏鑽出一個頭,看着藍斯在模糊的燈光中沉靜的側臉,忽然問,“今天伊萊特說,我小時候很粘他,還說要嫁給他是什麼意思”

    藍斯的身體猛地僵住,又很快恢復過來,把被角掖好,坐到談衣旁邊,“他是騙你的。”

    “是嗎”

    “當然了。”藍斯摸摸談衣的臉,看着他眼裏全心全意的信賴,微揚脣角,俯身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明天還要上課,睡吧。”

    燈熄了,談衣聽話地閉上眼睛。藍斯在黑暗中靜靜坐着,幽藍色的眼眸暗無邊際。

    過了許久,他又低下頭去,吻在談衣脣角邊,“小衣,誰都不能把你搶走。”

    窗外樹影晃動,搖曳出狂亂的黑影,雨越下越大,敲打在窗戶上,彷彿要把玻璃震碎。

    許久許久,藍斯才起身離開。

    在他離開後不久,窗戶就輕輕打開了,雨點被吹進窗戶,一個影子跳了進來。

    金色的髮絲滴下串串水珠,纖長的睫毛也被雨淋成一片,但很快就重新變幹。

    伊萊特來到談衣牀邊,伸手撩開談衣的頭髮,“藍斯真是瘋了。”

    他把手放在談衣額頭上,輕聲道,“小衣,我現在就讓你想起來。”

    談衣皺了皺眉,一大串場景就涌進了腦海。

    淡淡的迷霧籠罩着一片古堡,談衣坐在樹上,兩隻腳在空中晃盪,百無聊賴地把玩手裏的小球,長長的繩子往下一拉,寂靜空曠的空氣中響起稀碎的轉動聲。

    一個人跌跌撞撞地跑到樹下,急促地喘息着抱着樹幹,他已經在這裏饒了一整天了,卻怎麼也找不到出口,也根本看不到那個所謂的公爵的影子。

    這時,樹上傳來了一聲脆脆的少年音,“你是誰”

    他擡頭往樹上望去,只見一個漂亮得不可思議的小少年正坐在樹枝上,正睜着一雙淡紫色的眼眸充滿好奇地望下來。

    在這種渺無人跡的地方,出現這樣一個這樣的漂亮少年是很詭異的,可也許是少年容貌的迷惑性太大,他竟然一點也沒感覺到害怕,反而像是呆了一樣,一動不動地看着少年從三米高的樹上跳下來。

    “你是來陪我玩的嗎”安然無恙的少年仰着頭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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