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錯煉諸天 >00040 世子何錯?
    “還好特別吩咐人,裁衣時做了衣兜褲袋,不然剛纔可就掉範兒了。”

    青石鋪道,白玉旁立,靖浪府內院直通外堂的綵衣巷中,烈非錯輕步而行,邊行邊喃。

    燁京人着衣的習慣,少有在衣側褲邊添加附袋的,但如今的烈非錯東西參半,着衣習慣有五成承襲自他的前世,因此他刻意讓匠人裁衣時添加了衣兜褲袋。

    壁咚最大的弱點是什麼

    面前沒牆女孩不慌海拔不夠

    不,不,不,這些都是雞毛蒜皮,壁咚最大的弱點就是沒有褲袋,另一隻手不知該往哪兒放。

    放衣袋裏

    那是嘻哈。

    插腰上

    那是“同志們辛苦了”。

    唯有海拔、方位、手勢皆順風順水的褲袋,纔是壁咚的最強標配。

    腦海中涌現方纔那完美的一咚,涌現自己那句順心遂唸的“污穢”,烈非錯再度欽佩自己的英明神武,先聲奪人。

    心中得意,面上洋溢,足下碎雜的快行不知不覺間閒庭信步起來,巷道四周的花海浪卷涔涔,香氣撲鼻,令人神醉。

    不知不覺間,已至巷道盡頭,一座拱鬥豐聳石橋堂皇在前,橋上階梯錯格,梯道正中鑲嵌着一塊雕麒鑿麟的巨大石板,襯得石橋巍峨大氣。

    見到石板上麒麟崢嶸,烈非錯微微一怔,思緒翻涌。

    麒麟者,天賜祥瑞,於世人心中,僅次於萬乘之尊的龍。

    若龍爲天子,那麒麟便是王爺。

    思潮翻涌,烈非錯想到了大璟的諸位王爺,其中自然有他的父親鎮南王列灼,也有曾經一步之遙的泰山嶽父

    鎮北王謝宗

    九曲園前,皇帝昭然偏袒,勒令京師衙門、燁京衛不得出面這番舉動落在鎮北王府眼中,他們會怎麼想呢

    少年眼神漸漸深邃,卻也漸漸空洞,失去焦點的雙瞳,四周花海柳浪嬌豔不再,鳥語丁香濃郁不顯,世間一切繁華表象淡去,只餘那一絲絲靜謐通達的沉思睿祥。

    老黃曆的大舅子,皇帝此舉沒被你錯認成欲貶壓鎮北王府的徵兆吧

    “今次皇上之偏袒,怕是藉此向四方宣告,我們謝一門,榮寵將失。”

    鎮北王府,書房。

    鎮北王世子謝崇軍躬身俯首,語透悲涼,氣蘊憤慨。

    謝宗聞之在耳,面上那抹平靜彷彿絲毫不縈於心,手中雖已棄子,那雙眼卻早已回到黑白交錯的棋盤上。

    忽然,他又執起一顆黑子。

    “諸子百家中,大把流派將這盤黑白分明比作戰場,甚至政局,寓意風起雲涌,變幻莫測”言語間,黑子“啪”地落下,再下一城。

    黑子落,探手又捉起另一邊的白子,落在棋盤上的目光,已與方纔迥然相異。“如此比喻當真可笑,這區區十九路縱橫縱然再繁複,終究黑白對半,壁壘分明,與此相較,戰場也罷,朝堂政局也罷,其間的潛流暗潮,風雲走勢,何曾如此清晰過。”

    謝崇軍依舊低頭俯首,耳聞其父謝宗的平靜言語,雖尚未把握住核心,但從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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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似乎並不贊同自己的論調。

    一滴汗珠不知何時已凝於額間,嗷嗷待落。

    “那烈家小子於大庭廣衆公然百里傳音,令世人皆聞其薄情寡性,禽獸不如,如此一番前情下,皇上依舊堂皇偏袒烈家小子,向八方朝臣暗示戰功赫赫的謝家即將失勢”言語一頓,那對縱橫沙場的兵鋒冷瞳倏然轉向,鋒寒精芒宛如鋒鏑出鞘,直直打在世子謝崇軍的面上。“如此行徑,是希望滿朝文武將天家看的如同那小子一般,薄情寡性,恩將仇報麼”

    滴

    滴滴

    滴滴滴

    冷汗涔涔而下,炁士之身,人玖之威,此時此刻阻不了哪怕一絲,自足底涌上心頭的寒意。

    錯了

    大錯特錯

    自己本以爲合情合理的一番分析,落到父王口中,竟是如此南轅北轍,沐猴而冠。

    世子謝崇軍額頭的汗水越來越密,就連那馳聘僵持的昂藏身軀,也難以抑制的微顫起來。

    謝宗的雙眼依舊平靜注視,良久之後,才復收回,再度轉到棋盤上。

    “璃兒已動身了麼”謝宗忽然如此問道,語氣中少有地露出一絲波動。

    謝崇軍微微一愣,這才醒悟父親問的是小妹。

    “回父王,妹妹一個時辰前已出發,如今應已出了北門。”

    謝崇軍的語氣小心翼翼,他明白這已成了謝宗心中的痛,更是整個鎮北王府的痛與恥辱。

    三日前,百里傳音遍佈燁京,鎮北王府中人驚聞噩耗,謝崇軍即刻攜人祕密尋往九曲園,卻在半路上遇到早已哭成淚人的琉璃郡主,當下謝崇軍便要爲小妹報仇,去九曲園問罪,卻被琉璃郡主拉住,他無奈之下只得隨小妹回到鎮北王府。

    回府之後,小妹一頭躲入她的別院,素日不怒而威的崢嶸鋒銳,化作那被謝宗劃爲禁地之別院扉鎖縫隙中,徹夜不息地傳出的陣陣悲泣。

    除了鎮北王謝宗,無人知曉禁地中那道曾經風姿萬千的少女身影,這短短三日間被催地如何憔悴,無人知曉那雙晝夜不息的淚眼,渡過了何等無情孤寂的漫漫長夜。

    當那張面容再度出現於衆人眼前時,無喜無悲,無嗔無怒,彷彿一切都死絕般的冷寂。

    九曲園之事鬧的沸沸揚揚,鎮北王謝宗不欲女兒此時此刻依舊待在這風暴核心的燁京,因此送她北上,回返師門。

    對,師門

    琉璃郡主謝冰璃生於燁京絕代王爵豪族,其父更是大璟炁修五方支柱之一,然或許是因爲她太過優秀,天縱絕才,單單鎮北王一脈傳承,不足以令她盡展所長。

    因此,琉璃郡主於自家謝氏一脈外,令有師門。

    聽聞女兒已出發,鎮北王謝宗微微動容的神情收斂,恢復到那元初的平靜無波。

    自燁京北門出,一路北上至修行聖地龠峯天湖,尋常人即便一月都無法到達,但謝宗知曉今次安排來接女兒的是何人,因此他確信無須五日,女兒便能趕至。

    謝宗倏然揚首北視,那對深邃如淵的雙目,視線直直透出,彷彿要穿透牆透壁,翻山越嶺,去到那座終年霰雪繚繞的絕世高峯。

    危機、轉機、湮滅、重生,全在你一念之間了副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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