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白
一切皆白
唯有一白
那是一片白湖
因有白湖,所以惠澤天下
那是一陣仙樂。
仙樂自來,於是古龠成峯。
龠峯天湖,大璟北域至高修行聖地。
穹色倚雲得白,成就眼前這一片獨特的萬里淨空。
倏然,銀芒化箭,破開雲霓紛紛,震絕淨空冷冷,清鈴之聲響徹十方天地,渺渺道化靈衍玄玄之門。
銀光破開無盡雲霓,前方卻又似有更爲浩瀚無窮的幻雲待破,直至
停了下來
因爲一隻手嗯不對,那是一隻爪也不對,那究竟是什麼
白戎飄飄,彷如柳絮集結,明明千萬枝葉叉異,卻怪異地感覺不到一絲參差,彷彿那無盡絨毛本爲一體,亙古便難分軒輊的一隻幼獸之爪。
白玉潔潔,彷如蔥剝玉搗,瑩瑩皓腕連接着兩端那難分軒輊的天人造物,柔荑凝脂雪肌,玉臂邀約共沐,兩者任一皆顯世間至潔,此刻由中間雪腕上下連接,三者不啻亙古恆一,有節有環,卻再再尋不到一絲銜接瑕疵。
一隻手,美人之手。
一隻爪,幼獸之爪。
這隻手截下了銀光不,是銀光自主飛入她手中,彷彿倦鳥歸巢,魚龍回川。
銀芒褪去彷彿箭矢的鋒銳外觀,露出內中那則信息。
亦爪亦手的那一腕柔荑,輕握內斂,慢慢收入雲霓渺渺,再度不見蹤影。
良久,縹緲雲端響起仙音陣陣。
“璃兒已啓程。”
“既然如此,以玉矖騰雲之速,她不需五日便能到達。”
“璃兒一至,時機便到了。”
“是時機,卻也是危機。”
“有危機,便有轉機。”
“轉機麼倒也沒錯,哈,但以此點而論,倒還真要感謝那薄情寡性的小賊。”
“感謝待璃兒功成之日,相信她會親自送上這份感謝的。”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師姐,選擇這條荊棘滿之路,我們對璃兒是否太過絕情了。”
“唯有劈碎荊棘,方能得見之後康莊光明。”
“修道人,紅塵棄,坐臥雲天九重離。
至神體,琉璃淨,此生不在度凡心。”
“蒲團拂塵揚宗恕,忘情棄愛琉璃身我早有言,璃兒之道不在紅塵,今次那小賊一番惡行,既已傷透她之心,便該斷透她之念。”
“希望如此吧師姐替璃兒溫養靈身許久,若今次能一舉成功,那或許”
“我明白,自璃兒入門起,我便在等待這日,準備這一日。”
“只是師姐,那端已許久不曾傳來真正有價值的核心信息,古早前的約定,如今的他們未必”
“無論如何變幻,他們終究同宗同脈,當初定約的非是他們,他們便無權解約。”
“同宗同脈麼是啊,千條萬縷,終究一道。”
“不錯,千條萬縷,終究一道,一道雙分,終歸太極”
炎黃大陸承襲自千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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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太古亂世,百家學說爭鳴的局面由來已久。
不過千萬年演變,百家學說自不可能似最初那般各放異彩,凋敝、興盛、淘汰、博採,跌宕起伏的命運線對它們實行了殘酷的優勝劣汰。
今時今日,諸子百家中依舊大放光彩的,只餘那寥寥數論。
儒教育人,法家明典,於是儒法兼濟,安邦治國。
道法無爲,佛悟大覺,因此道佛雙行,民心得歸。
兵家修萬人敵,謀天下世,縱橫捭闔,進可攻城略地,斬將搴旗,退可守土定國,四海靖寧。
儒教、法家、道門、佛宗、兵家在現今的大璟,這五家被尊爲國之五宗。
這五宗中,儒、法、兵三家與廟堂皇輿密不可分,而另外的道、佛兩家卻獨立於皇權,自成信仰。
在世人心中,皇帝是人間的至高無上,但太古遺風一脈相承,即便如今古祇合道,幾近傳說,世人卻依舊堅信在那片茫茫未央的無盡蒼穹上,漫天神佛亙古不變地注視着渺小的人間,公道賞罰,天心無量。
只不過如今的他們,變幻了另一種形式。
皇權天授,神權同樣天授。
人間不能失去信仰,即便是人間至高無上的帝皇,依然不敢觸碰此一禁域。
是的,即便古祇合道的今日,世人依舊相信有神佛,不獨璟人,甚至不獨炎黃族,即便是八方厲種之地也是依然。
只不過八方厲種信仰的多爲惡神邪魔,太古兇頑。
大璟有佛也有道。
道修無爲,無爲者,免萬事,靜萬心,方得尊道。
因此,能“免”,才能“冕”。
道冕之稱,便是大璟道門尊奉的正神真君。
大璟有道,然而今時今日,大璟
無冕
有道無冕,只因今日之道
已非一道
古早之前,大璟道脈經歷變故,令原本陰陽一炁的道冕分崩離析,割做南北二宗。
二宗理念分歧,功走兩端,彼此皆不心服,更不可能遵從對方號令。
自那一日起,南北不服,道門失首,無人稱冕。
一境只尊一冕,南北兩宗即便分裂,對這老祖宗傳下的宗法依舊不敢不顧,因此如今南北二宗對其最高執掌,皆以“副冕”相稱。
北宗道門聖地龠峯天湖,其主天一元君練清泠,便是現今的大璟道門北宗副冕。
同時,更是琉璃郡主謝冰璃之師。
“她應該已去了吧”
漫步行過雕麒鑿麟石橋,橋下涓涓流水送來兩岸各色花香,沁人心脾,怡神悅性。
再過幾許,烈非錯就要步出靖浪府,但這一刻,那雕琢的麒麟卻激越他之思緒,令他想到了鎮北王,想到了琉璃郡主。
琉璃郡主拜師龠峯天湖之事世人皆知,如今這座燁京因爲九曲園之事狂揚沸騰,作爲事件的核心人物,又是最大受害者,琉璃郡主此時此刻比起留在燁京飽經風霜,北上龠峯天湖暫避無疑是更好的選擇。
她已離去。
烈非錯沒有接獲任何信報,但他依舊做此判斷。
下一瞬,少年忽然轉首北望。
“亦農亦圃,即便他不通透,但諒必終究瞞不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