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搖曳間,炎雨晴深憂之音嫋嫋響起,染遍半影婆娑的深巷。 .
“怎麼,聽我說了烈王爺的種種,你依舊擔心今日不能將那小壞蛋繩之以法?”慕容晏雪嫣然一靨,言語間頗爲不以爲意。
倏然,一道身影自巷口碎步而來,是一名府的小婢。
她帶來了消息,老吾老最新一手的消息。
炎雨晴容顏驚詫,一雙彎月般細長柳眉凝着異色,在四周芬芳花影間另有一番綺豔。
身側的慕容晏雪,即便前一刻尚言之鑿鑿地論斷烈王爺的決心,但此刻聽聞小婢回報的結果,依舊雙眸瑩動,難以平復。
小婢離去了,留下兩女驚眸面面相窺。
片刻,慕容晏雪最先反應過來。
“我說的沒錯吧,傻丫頭,現在還擔心那小壞蛋逍遙法外麼?”“三姐姐”對着“傻丫頭”問道,語氣隱隱有一絲自得。
炎雨晴長嘆一聲:“姑父一代王尊,竟真能做到這種地步?”炎門大小姐的語氣流露出一份不確信,似乎即便此刻從小婢口得知,也依舊未完全相信。
“三百年前,烈王爺因爲特殊體質需要靖浪府的地氣養護,傳聞當日他便如此刻一般,舍卻鎮南嫡脈之尊,獨身來此,屈膝跪拜到老祖宗面前,請求借氣一用。”
慕容晏雪再度述古,一雙美眸呼吸間迷離幻彩,幽幽渺渺的言語,眼前彷彿親眼目睹當年那一幕。
這一幕發生在三百年前,以慕容晏雪的年紀自然不可能親見,但她卻見到了……於每一次午夜夢迴,於每一息神魂恍惚,於每一波那起於無明,卻又終於無憾的魂牽神往。
“三百年過了,很多事變了,很多人變了,當年大璟第一將門,變成了今日的大璟第一忠烈,當年的嫡血世子變成了今日的四方鎮國……”慕容晏雪神情唏噓。
三百年前的靖浪府何等榮耀,即便那時尚未與鎮南一脈結親,靖浪府三字卻依舊光芒萬丈,輻照疆域,威勢不在四王之下。
今日的靖浪府與四王之一的鎮南命途交纏,互爲依傍,但靖浪府本身卻將門不再,子嗣不繼,早已落寞,早已不堪與四王真正齊平。
但那位三百年前向老祖宗跪地求氣的少年,如今已貴爲四王之一的他,依舊毫不猶豫的雙膝折腰。
第一將門變了,變的落寞。
世子身份變了,變的尊貴。
但那名少年沒變,即便如今他早已娶妻生子,位尊王侯,他卻依舊沒變。
三百年前他跪得,三百年後他依舊跪得。
滄海桑田,歲月更迭,他還是他,他是他……
烈氏一脈,列灼!
花香哪怕巷子深,何況深巷本香花……小巷花影繚繞,越見騰昇的朝陽,令晨光之烈攀至頂點,蒸騰着四周花影,令小巷充盈花氣,蔚然沁脾。
炎雨晴立足花香滿溢間,涌入鼻息的香氣,着慕容晏雪幽幽語調,令她也不知不覺間生出神往。
良久之後,炎門大小姐甫自迷醉醒來。
“三姐姐,姑父居然爲此跪求老祖宗,實是令我意外……”言語一頓,眸擔憂之色更燃。“……但以我對老祖宗的瞭解,老祖宗對那小壞蛋疼愛,即便姑父如此,也未必能徵得老祖宗同意。”
……
老吾老正屋堂下。
鎮南王列灼雙膝跪地,端目正顏,拜求麟太君。
面對這樣一副畫面,滿堂衆女皆露驚容,驚容又洇泛着深深佩服。
一個身爲父親的王爺,爲了給予孽子正確的教育,竟然能做到這一步。
然而,老祖宗麟太君不在衆女之列,她可沒有佩服,面對雙膝跪地的列灼,人老成精的她感受到的是另一種形式的逼迫,或者……以退爲進。
“老太婆區區一介誥命,如何受的起烈王爺一跪,快快請起吧,烈王爺。”老祖宗甕聲甕氣。
甫才她已喚過“小灼”,但此刻列灼跪地拜求的姿態,分明是藉此讓她於烈非錯一事退讓,既然如此,那沒什麼“小灼”了。
麟太君一言既出,四周婢女即刻有人動作,前去攙扶列灼。
一股渾圓無漏的勁力倏然於列灼周身滕饒,衆女即刻難以近身。
“小灼只爲懲教孽子,光宗耀祖,還望老祖宗成全。”列灼再度懇求。
麟太君耋耄之姿怒容隱現,握持春秋龍鳩杖之手緊了數分,斜睨列灼一眼:“成全……聽烈王爺的意思,今日老太婆要是不成全你,你在老太婆這老吾老長跪不起了是吧?”
老祖宗言語怒音暗騰,四周衆婢也不知幾許不曾見過老祖宗如此語調,個個嚇的噤若寒蟬,便是原先幾個欲去攙扶列灼的,此刻也被嚇的一動都不敢動。
祖宗天威,怒聲振聵,面對這幅氣勢,鎮南王列灼身跪依然,神情肅穆,不做任何解釋,也沒有一絲要起身的意思。
他已用行動明確表達的自己的意思,今日,他必要押回孽子。
目睹列灼這番神情,麟太君眼怒容更騰。
“烈王爺這是表明心跡啊,既然如此……好。”
……
“傻丫頭,難道在你看來,老祖宗面對烈王爺那一跪,依舊不會讓步?”
小巷,慕容晏雪不以爲意的質問。
“三姐姐,對於老祖宗對那小混蛋的寵愛,我可能三姐姐感受的更爲真切……”炎雨晴語氣幽幽,一股淡淡酸意浮現。
“……自爹遭受詛咒之後,炎門絕嗣,因皇一兒兩姓而來的那小子,是老祖宗,甚至炎門所有婦長心,唯一的血脈傳承……”
眸光一轉,直視慕容晏雪那雙桃紅杏眼。
“……因此,老祖宗會護持他到哪一步,很難說。”
……
老吾老,列灼長跪表心跡。
“好。”一聲淡淡的“好”出口,四周衆婢更爲清晰地感受到老祖宗言的怒意。
“來人吶。”麟太君喚了一聲,隨即,她吩咐了一件事。
“這……老祖宗,萬萬不可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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