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雙眼,看着自己的漆黑雙眼,卻是那樣的熟悉,目光裏,彷彿有千言萬語要對自己訴說。
天上的雨絲不斷飄落,他鬢角間的髮絲被打溼後變得有些捲曲,臉上也沾了些水汽,與他平時那種冷肅的氣息完全不同。
蕭念體會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喜悅,這是其他的一切都沒辦法給他的喜悅。
他不想掩飾自己的喜悅,他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裏,抱得那樣緊,恨不能融到骨血裏。
“念念,我回來了,往後都交給我。”蕭越莫名的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哽咽。
在顧念聽來,他的聲音既低沉又柔和,任由他這樣抱着自己,靜靜的靠在他的懷裏,聆聽着來自於他胸膛裏傳來的強有力的心跳聲。
那一下下心跳,讓她覺得好像天地間只剩下她與他。
如此良辰美景,一切安然,她在這裏,他也在。
大千世界,芸芸衆生。
有一人,此生足矣。
蕭越稍稍鬆開她,飛快的打量了她一眼,見她身上都溼了。
他伸出手,想要去碰觸她帶着雨珠的臉,這纔想起自己自己還帶着一身泥土,連擡起的那隻手都不太乾淨,手背上還粘着一塊不知何時沾上的泥土。
他歉然的說道,“對不起,我身上有味道”
顧念確實聞到了他身上那帶着塵土和汗水混合的味道,她搖搖頭,她並沒有嫌棄。
“你怎麼在這裏”顧念傻傻的問道。
蕭越不答反問,“怎麼樣了”他的語氣忽然變得十分危險。
雖然不知道爲何剛剛還溫情脈脈的,瞬間變的帶着怒意質問,顧念還是老實的道,“拿東西。”
“你還沒回答你怎麼來這裏了。”顧念窮追不捨。
黃芪在邊上掩面,姑娘平時看起來很機靈的,怎麼今天變的這樣笨了。
肯定是知道姑娘在這裏,王爺纔過來的啊。
顧念躊躇下了,反應過來,她能感受到來自他的那份濃烈關愛,她相信,他之所以這樣風塵僕僕,困頓不堪的趕回來,一定是爲了她的緣故。
蕭越沒再說話,牽着她的手,“我們回家吧。”
說完這話,他朝她一笑,慢慢的朝巷口槐樹下的馬車走去。
跟在蕭越身後的暗一連忙將手裏的傘撐到兩人的頭頂遮擋雨絲,蕭越看了他一眼,接過傘。
顧念掙扎了下,想把手中抽出來,發現他的手緊緊的抓着自己的手,動彈不得,不用說,也知道他是不會放手了。
兩人上了馬車,楊大叔剛剛坐在馬車上,對於蕭越和顧念在一起,一點驚訝都沒有,聽從暗一的吩咐,趕着馬車往前走。
不過,並沒有行駛多久,馬車就停了下來,顧念掀開簾子一看,只覺得遠處的景物特別的熟悉,再仔細一看,隔壁就是自己家的院子啊
馬車停在二門處,下馬車時,蕭越也沒有放開顧念的手,而是把她從馬車上抱了下來,顧念跟着蕭越進了二門,財險原來這竟是個佔地一點不笑的寬闊庭院,裏裏外外重重疊疊,不知道有多深。
進了月洞門,蕭越撥開探進廊道里的樹枝,“剪掉。”
暗一跟在後面伶俐的應是。
蕭越帶着她進了其中一間廂房,把她安放在榻上,然後吩咐黃芪,“去燒熱水,還有準備一套乾淨的衣服過來。”
黃芪伶俐的應了聲,很快就出去了。
顧念愣愣的看着蕭越彪悍的行動力,以及流利的吩咐,直到蕭越坐在她的面前,用一種溫和到近乎帶着誘哄的語氣問道,
“這裏是我置的一處私產,無人知曉,你在這裏好好休息一下,把身上的溼衣服換了。以後你要有什麼事情可以來此尋我。”
他頓了一下,問,“你去你家拿到什麼東西了”
顧念一驚,怔怔的看着他,見他目光直直的望着自己,被那樣勾人的桃花眼注視着,彷彿你就是他的全世界一般,“你怎麼知道”
“你什麼都知道了是嗎我爹的事情。”她問道。
他當然知道,蕭越沉默,他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要查那個偷走卷宗的傳信探子,過去這幾天,他幾乎部分日夜地趕路,餓了,渴了,在馬背上啃幾口乾糧喝口水,熬不住,困了,隨便找個地方躺下閉一眼,爬起來就藉着上路。
撐着他的唯一念頭,就是希望她沒事情,回來後收到她在此的消息,就趕了過來,現在見到她安然無恙,整個人徹底放鬆下來了。
“你不用怕,也什麼都別想,皇上不會處置你父親的,相信我。”蕭越輕輕幫她撫了撫微有些亂的頭髮,那聲音似一下子又變得溫柔起來。
“王爺,郡主,水已經好了。”黃芪捧着衣服站在門口,輕聲的提醒道。
顧念看了眼蕭越,站起身,轉過屏風,去了淨房。
等到她洗漱好出來時,蕭越靠在榻上,已經睡着了。
顧念輕輕走近,見到他眼底的青色,不忍心叫醒他,坐在榻邊靜靜的看着熟睡中的蕭越。
劍眉,挺鼻,輪廓分明的下顎,線條挺翹的下巴,越看,越捨不得挪開眼睛,鬼使神差的,她忍不住朝他伸出手,輕輕摸了下他的臉頰。
世上有千萬種好,最讓她慶幸的是。
她喜歡這個人,而這個人,恰好也喜歡她。
顧念以爲,這就是最好的了。
慢慢的,她變的黯然,她抿了抿脣,站起來,輕聲的叫了一句,“黃芪。”
榻上的蕭越猛然睜開雙眼,銳利的目光直射顧念。
“我要回去了。”本來她想與蕭越說下顧世安的事情,但見他這樣疲憊,還是決定改天再說,
蕭越看看外面的天色,還有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了。
他親自將顧念送出了門,雨越下越大,幾丈外都是一片雨霧朦朧,看不清楚遠處景象,他撐着一把傘和顧念並肩同行,穿過迴廊,細心的沒讓她身上沾到水。
經過來時蕭越緊緊牽着她手不放,此刻與他同行也並沒有什麼侷促,只是不知道說什麼,默不作聲。
很快,就看到二門停着的馬車,楊大叔穿着斗笠和斗篷,坐在馬車前的擋雨板下。
顧念忍不住偷偷看了眼身邊的男人,什麼時候竟然和外祖母的人這樣熟悉了,而且,這麼大膽的將她的車伕也叫到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