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是一個曾有幸深刻體會過那個世界的存在有多可怕的人。
方昊則像是瞬間被抽掉了所有力氣，連靈魂都出體而去一樣的倒在了沙發上，沒有再看安格斯，雙目無神的盯着天花板，模模糊糊間，一個雖然帶着獰笑，眼神卻如看螻蟻一般淡漠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腦海中。
果然，他當時那種有恃無恐，根本不擔心他們會不會老實聽話的姿態是因爲早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嗎
“方先生方先生您別太擔心了，我們已經聯繫總部上傳了病例，相信很快就能得到答覆”
“請相信納撒尼爾，我們一定會盡全力爲您和您朋友進行治療”
安格斯擔憂的呼喚和底氣不足的安慰在耳邊迴響着，方昊卻連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只是那樣呆呆的倒在那兒，任由思緒沉溺在某種恐懼中。
“明天我要去見媽媽，她說讓你和我一起。”
溫靜涵看着陳烈，聲音低沉中帶着疏離，那是確定某個結果無法改變，失去了希望後下定決心接受的表現。
真是一個堅強的讓人心疼的姑娘，陳烈坐在沙發上想到，然後擡起頭“嗯”了一聲。
面對毫不動搖、就像沒聽出自己隱藏含義的陳烈，溫靜涵不知道該生氣他不爲這段羈絆終結而難怪的漠然，還是該佩服他似乎不會被任何事難倒的泰然。
難道說，他真的自信他一個人能夠與連文瑞都不放在眼中的舒家鬥嗎能夠與自己那個昆市所有人聽到名字都只能屈服的母親鬥嗎
不，不可能的
無論如何，她都無法相信，自己從小到大從未見過任何敗績和屈服、一切意志都徹底執行了的母親會這樣輸給陳烈。
哪怕，她自己其實很不甘心。
“再見，還有對不起。”
猛地一個彎腰直到90度，在這一刻，溫靜涵放下了所有架子，以平等的、受到恩惠的身份向陳烈，向這個與她結下了羈絆，撩動了她情愫，並在這近一個月時間一直保護着她，讓她安心的男人致別與道歉。
深深的鞠躬，不僅代表着她內心本來的意願被埋葬，亦代表着這份感情已經能夠打敗她的驕傲，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女兒姿態了，但像這般軟弱甚至低下的態度，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都屈指可數。
“你在說什麼啊”
沉默了幾秒鐘後，陳烈站起來，走上前輕易的就把本打算他不給予正常回應就不起來的溫靜涵給擡了起來，精妙的巧勁甚至沒讓這個姑娘感到不舒服或者疼痛。
“這些東西，哪怕你打算說，也選一個合適的時候吧，姑且也是一個大公司的領導人了，未戰言敗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他的態度一如既往，絲毫沒有把即將到來的、在溫靜涵眼中難以跨越的爲難放在眼中。
“這不一樣不可能的”
溫靜涵忽然接受不能似的大喊道，聲音中隱隱帶着一絲哭腔和
舒月曼是她的驕傲，她一直爲自己母親感到自豪，同時也是一片長久籠罩在她頭上的天空，儘管不陰霾、也沒有過多限制，可她從未想過自己能跨越過去。
人，怎麼能越過天空呢
所以，溫靜涵無法相信陳烈，但是卻很羨慕，羨慕他能夠如此輕鬆的挑戰在自己眼中高不可及的存在。
她是一個很好強的人，所以纔會在明知文瑞對作爲被認可爲舒家大小姐身份更多過溫家孫輩長女身份的她作用不大的情況下，仍舊不借助一分舒家的力量，想要全憑自己去繼承爺爺託付下來的公司和心血。
所以，在溫靜涵心底，在她小時候，也不是沒有過更崇高的目標，那就是超越自己的母親。
然而這個想法、這個念頭在不知何時消散了，或許，是因爲隨着長大，瞭解的太多以後，潛意識絕望了，認爲不可能做到而把這個目標抹掉了。
現在卻有人打算執行這件事，並且初衷按其所言是爲了她，還是以那麼從容甚至覺得不值一提似的態度這豈不是讓連產生類似想法的勇氣都沒有的她顯得很弱小、膽怯嗎
“爲什麼不可能”
陳烈隱隱看出了溫靜涵的想法，皺着眉問道。
並不是討厭一個女孩兒如此好勝，倒不如說他更欣賞熱衷挑戰的女孩子，他不舒服的是，溫靜涵這種放棄了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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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舒月曼相處如何姑且不論，但以後，這個樣子的她將永遠失去拼搏的勇氣，若是她碰到極大困境，被逼入絕路的時候，只會想到自己身後有舒月曼，最終的成就也永遠不會高過那個女人。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溫靜涵咬着嘴脣，近乎無理取鬧般喊道。
陳烈看着她，久久沒有說話，表情也變得嚴肅和深沉起來，這讓溫靜涵有點小害怕。
“如果我像你這樣想，我可能早就死了。”
忽然，他用很漠然的語氣說道。
“什麼”
溫靜涵瞪大了眼睛。
“我最開始只是一個普通人，比你這樣的大小姐要普通一百倍的學生，在踏上殺手這條路時，碰到的每一個對手，每一個敵人都要比我強大很多，有的甚至是那種能在整個世界捲起風浪的大人物。”
陳烈眼神緬懷中帶着一絲冰冷，用彷彿在訴說他人事蹟一樣的冷漠口吻說着。
“但他們絕不會因爲我的弱小對我進行照顧或者手下留情，在最初的階段，我每一次的任務都是幾乎瀕死才能逃脫，哪怕僥倖任務成功了都要面對一大幫比我強的人的追殺”
溫靜涵驚駭的捂住了小嘴，眼裏閃過一絲心疼和動搖。
他，他原來是這樣走過來的嗎她忽然想要詢問，陳烈爲什麼要去做殺手了，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可最終，我還是一步步走到了現在，並慢慢擊敗了那些曾經高不可攀的所有人，不停的超越到現在也許你不信，至少在我擅長的事務中，我的確是最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