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深突然有一種隨時會被他吞噬的錯覺,她微微瑟縮了下身子。

    “你關心他”顧奕突然笑了,“你以爲我會信嗎”

    她心裏一頓,他終究還是不相信自己。

    她轉過頭去,透過玻璃看着昏暗的路口,“我剛剛畢業那年,去顧氏集團面視,遇到了顧爺爺,他開口給了我一份工作”她頓了頓,“那對我來說,意義非凡。”

    除了進顧氏集團,她很難有機會再接近顧奕,顧爺爺從小看着他們一起長大,知道她的目的,便直接將她安排在集團高層,給她開了綠燈。

    她的嘴角浮起一抹溫暖,眼神裏也透着一股溫柔。

    “我進顧氏集團的第二年,調到大少爺身邊當助理,在一年一度的s級股東會議上,一個老股東讓我離離開會議室,顧爺爺開口說“深深永遠不會對顧氏集團不利”。”

    說到這裏,她的神情裏涌現出一抹自豪。

    “這不僅是對我個人的高度贊同,更是對我的理解和支持,我在顧氏集團工作,顧爺爺是唯一一個支持我的人,所以這些年來,他吩咐我的事,我一定會做到,我不想辜負他。”

    “我認識的顧爺爺,是一個慈祥的老人,”她轉過頭來看着顧奕,“至少,他沒有虧待你。”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虧待我”他淡漠的神情裏帶着說不出的猙獰,他想起和母親一直生活在別墅裏的那段日子,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們母子都見不得光,如果不是那樣,母親就不會死。

    沈念深怔看着他,淡淡地抽了一口冷氣。

    “那麼,”顧變奕的聲音沉沉的,質問道:“你到底想從顧家得到什麼”

    她心裏一窒,正要低下頭去,顧奕猛地擡起她的下巴,直直地盯着她。

    她輕輕開口,卻說得非常認真,“顧奕,我想要的,你給不起。”

    他的表情慢慢地結了冰,看不到他神情下的任何波動。

    紅燈轉成路燈,他鬆開她的下巴,開着車繼續前行。

    她側頭看着窗外,極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既然已經作出了決定,就不能再回頭了,也算是給關係自己的人,還有自己,一個交待。

    車開進顧家老宅,已經快十二點了,老宅裏很安靜,其他的人員都休息了,韓醫生正在給顧老爺輸營養液,劉媽和一個醫護人員在一旁守着。

    沈念深跟着顧奕進了房間,劉媽忙向他們打招呼,“你們總算來了,夫人回別墅去了,讓我轉告你們,好好照顧老爺。”

    沈念深皺了下眉頭,這個時候,江慕華竟然不在這裏守着。

    她向劉媽說道:“我先去放下包。”

    劉媽拿着鑰匙帶着她去,打開房門後,又爲她開了燈,“沈小姐,有什麼需要,你告訴我,我讓傭人給你送來。”

    沈念深跟着走進去,她將包放在櫃檯上,發現房間裏已經收拾過了,牀被用具都換了新的,還添了些日常用品,連劉媽對自己的太度,也轉變了不少。

    劉媽嘮叨了幾句之後,把鑰匙給了她,就先一步回去了。

    她再回到顧爺爺的臥室時,韓醫生正帶着醫護人員離開,房間裏只剩下顧奕一人,他靜靜地坐在牀頭,房間裏沒有開燈,只在玄關處放了一盞很暗的檯燈,房間裏沉默而安靜,只能聽到顧爺爺不均勻的喘息聲。

    她輕輕走上前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可以聽出來,顧爺爺的情況和他之前離開的時候一樣,並沒有好轉。

    “你”她輕輕開口,“有沒有想過把顧爺爺送到醫院去”

    顧奕轉過頭來看着她,一直沒有說話。

    她不由一陣不安,“老人家身體本來就弱,這樣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拖垮。”

    沉默了一會兒,他慢慢問道:“你覺得送到醫院會有好轉嗎”他在柔聲地詢問。

    她一愣,有些手足無措,“可能會多一些希望。”她抿了抿脣,“咱們去日本之前,他還好好的,既然沒什麼大病,也就有機會康復的,再說了,顧爺爺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我覺得,他有康復的希望。”

    顧奕傾身上前來,獵豹般的眸子散發着幽幽的光芒,“既然你覺得爺爺有康復的希望,爲什麼在這裏沒有韓醫生可是國內最優秀的醫生之一。”

    滾燙的呼吸淡淡地噴散在她的臉上,一瞬不瞬的目光盯得她一陣發虛,一種莫名的壓力籠罩着她。

    她輕輕地低下頭,看着牀上的身影。

    “怎麼”顧奕的呼吸沉了些,熱熱的氣息吹在她脖頸上,拂動着細碎的發縷,撩得她脖子裏酥酥麻麻的,“你不是說你關心爺爺嗎這都不肯說”

    他總覺得她知道些什麼,卻不肯告訴他。

    她仍然低着頭,心中再三思索,纔開口說道:“我只是覺得醫院人手多,醫療設備齊全,或許會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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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顧奕直起身來,神情冷冷的,“你還是對我有所隱瞞。”

    她擡起頭,有些錯愕地看着他,眼底隱着倔強。

    沒錯,她現在不敢相信他。

    他對她一次又一次的冷酷絕情,讓她對他喪失了信心,她又怎麼知道,在他心裏,顧爺爺重要,還是顧家的繼續權重要

    彷彿猜透了她的心思一樣,昏暗中,顧奕的一臉冷冷的微笑,“別落把柄在我手上,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她擡頭看向他,只能看到那幽亮的目光,心底的鈍痛吞噬着她的呼吸。

    “出去吧,今晚我守在這裏。”他的語氣裏充滿了不耐煩,彷彿要踢走礙眼的死狗一樣。

    沈念深木訥地站起,一步一步走出房間,出了門,輕輕將房門關上,暗暗吐了一口氣,只覺渾身的力氣像被抽空了一般。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梳洗好便躺到了牀上。

    她的身體本來就很不好,現在又懷孕了,很快就睡着了。

    有顧奕守着顧爺爺,這一夜,她睡得很好。

    第二天,她起牀,天已經亮了。

    梳洗之後,她在後院餐廳裏用了早餐,老宅裏新增了一些傭人,是從別墅裏調過來的。

    餐廳裏,幾個年輕的女傭人在討論着。

    她在一旁聽了會兒,這才知道大少奶奶這幾天在家裏很不舒服,江慕華都在別墅裏着她,江慕華對溫暖的像就對待親生女兒一樣,顧家上上下下都非常羨慕。

    她用完餐,從後院直接到了二樓,剛到樓梯間,便聽到一羣人在樓梯間爭吵。

    “我們要見顧老。”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有權知道真相。”

    “顧老是不是不行了集團的事誰管”

    “集團的股票都快跌停了。”

    沈念深走上前去,只見顧氏集團的股東都來了,他們正要上樓來見顧爺爺。

    張伯和一個新來的女傭正攔在樓梯間。

    新來的女傭剛剛二十歲出頭,早已經嚇傻了,站在張伯的身後。

    張伯攔在那些人的前面,阻止道:“幾位,請到客廳休息,二少爺在,我這就去告訴二少爺一聲”

    “滾開,老子要自己親自去看。”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子用力推開他,張伯這陣子一直沒休息好,再加上年紀又大了,被這麼一推,跌坐在樓梯上。

    新來的女傭驚叫了一聲,“張伯小心”

    沈念深迅速上前去,用力將張伯扶起,“張伯,沒事吧。”

    張伯扶着樓梯扶手,才站穩身子,渾身打顫,聲音發抖,“沒事沒事”

    短暫的沉默,面前的人又吼道:“滾開,我們要見顧老。”

    沈念深下了一級臺階,接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陳富霖,顧氏集團的小股東,持股不到百分之一。

    這些年,她跟着顧沉一起工作,對顧氏集團的這些股東有大致的瞭解,而這個陳富霖,他的爺爺在民國時期就跟着顧家打江山,所以陳家有一點顧氏集團的股份。

    算起來,他是個富三代,實則是個不折不扣的敗類,仗着這點股份,從小喫喝嫖賭,無一不通,這些年來,他一直和天娛公司的女明星鬧緋聞,名聲太差,只有在一年一度的股東大會上,才被允許進入集團。

    她微笑道:“陳先生這麼急着見顧老,有事嗎”

    “你誰啊”

    “顧氏集團的員工。”沈念深說着,目光朝他身後看了一眼,從樓梯到客廳,總共有五六個人。

    她的目光落在客廳裏,只見唐老拄着柺杖,站在客廳中央,溫溫和和地看着大家。

    而他的身邊,站着一個頎長的身影,純白色的西裝將他的身子拉得筆挺,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他的身上,散發着潔白的光暈,他好像會發光一樣。

    唐愷

    他怎麼會在這裏

    她呼吸紊亂,視線糊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正專注地看着自己。

    “員工”陳富霖惡狠狠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你被開除了。”

    沈念深這纔回過神來,手指暗暗攥在手心裏,手心裏全是冷汗。

    陳富霖以爲她被自己嚇到了,得意地說道:“還不快滾。”

    她擡起頭來,強撐着臉上的微笑,“陳先生,開不開除,可不是由你一個人說了算的,你這麼急着找顧老,不會是又惹了天娛的哪個明星,需要顧家幫你解決吧”

    她話一出口,陳富霖臉色跟活吞了只蒼蠅似的,十分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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