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是不喜歡玩具的,她買這些玩具,本來就是讓於叔叔拿回來給他女兒的。
她知道如果把自己用過不要的東西送給於家,會傷害他們一家人的自尊,如果直接說是給於子悠買的,於叔叔又不會接受,所以她就讓他給自己買玩具,又假裝不要,讓他帶回來。
於叔叔不知道怎麼給孩子買玩具,買的時候,想到的都是女兒,所以他買的,都是於子悠喜歡的。
“你沒看過這些玩具”
“這些,都是我讓於叔叔買的。”
“哦。”
她抓着泰迪熊的掛牌,再看看其他的玩具,眼睛慢慢溼潤了。
不用沈念深說出來了,她也知道了,原來,這些都是她想辦法讓爸爸買給自己的。
經歷了這麼多,她再不明白,她就不止是眼瞎了,而是心瞎了。
“深深姐,我以後再也不會傷害你了,不管別人說什麼,我再也不信了,我只信你。”
沈念深皺了下眉頭,“誰告訴你,顧家孝宅的火是我放的”
她總覺得那火燒得太蹊蹺,爲什麼偏偏燒死了劉媽和韓醫生,而顧爺爺,也失蹤了。
“是劉媽說的。”
沈念深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媽當時病危,我本來要去找你的,蘇曦跟我說,你不會管我的,因爲你是沈家的大小姐。”
“她還說,我爸爸是你害死的。”
“她還說,你潛入顧氏集團,是爲了騙顧家的家產,你懷了二少爺的孩子”
於子悠自責地說着,“當時我糊塗了,就全信了。”
沈念深眼神明亮了些,子悠當時面對着媽媽病危的壓力,再加上她爸爸死的事刺激,一氣之下,便把自己當成仇人了。
不得不說,蘇曦還真有點本事。
“第二天,我媽媽去世了,是蘇曦把我欠醫院的款結了,然後讓我去顧家老宅工作抵債,她讓我聽劉,劉媽讓我說什麼就說什麼。”
沈念深嘴角浮起淡淡的諷刺,他們說得,還真像那麼一回事。
蘇曦的說法,和江慕華,溫暖的說法大致相同,也就有可能,她們是一夥的。
既然劉媽參與其中,爲什麼她偏偏死了。
而蘇曦,她當初拿自己和顧奕在游泳池邊發生的事來威脅自己,看樣子,應該是江慕華或者溫暖派來的。
她整理了下思路,有些頭緒了。
於子悠見她沉默着,輕聲問道:“深深,你沒事吧。”
“嗯。”
“子悠,你跟我回去吧。”
“啊那我能做什麼呢”
“我回沈家的公司去上班,你學的是文祕專業,以後就給我當祕書,咱們像以前一樣。”
爺爺年紀那麼大了,自己也是時候回去接管家業了。
第二天,沈念深開着車帶於子悠回江市,將車開進沈家大院,黑貓蹲在門口,看着車進了院子,跟着車跑了進去。
於子悠先下車來,看着它蹲在車前,歡喜地將它抱了起來,“暖暖,好久不見。”
以前沈念深會把這貓帶到出租屋和公寓去,她很喜歡她養的這隻貓。
何姨已經做好了晚飯,朝着門口喊道:“子悠,深深,快來喫飯。”
沈念深將車鑰匙放好,大衣脫了放到衣架上,洗完手來到餐桌前,大家已經坐好了,她拉開椅子坐下,暖暖就跳上來,蹲坐在她的腿上。
“深深,來。”何姨遞過飯來。
她接過,向他們介紹道:“爺爺,何姨,這是於子悠。”
“知道,子悠嘛,你那個小學妹。”
何姨坐下,向子悠說道:“子悠,多喫點。”
他們以前一直住在鄉下,但還是知道沈念深的生活狀況,對她身邊的朋友也是知道的。
沈念深一臉認真,“她是於叔叔的女兒。”
沈老和何姨突然愣住,都看着於子悠。
“是小於的女兒啊。”
沈老壓着聲音,但還是能夠聽出他的聲音發顫。
“沈爺爺”於子悠小聲地叫了一聲,沈爺爺看起來很慈祥,他是深深姐的爺爺,也就是自己的爺爺了,但他那種上位者的氣場,還是讓她不自覺地瑟縮了下,氣場太強大了。
“都這麼大了。”何姨見小姑娘怯場,柔聲地說道:“長得真乖巧。”
於子悠不好意思地笑笑,嘴巴張了張,又不知道改怎麼稱呼她。
“叫我何姨就好。”何姨笑着說道。
她在沈老的身邊,是沒有名份的。
年輕的時候,她只是個粗野的鄉下丫頭,沒文化,配不上沈老,好不容易留在他的身邊,當了個端茶倒水的保姆,再加上她比沈老小二十來歲,兩
後來,沈老年紀大了,也漸漸隱退了,她負責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兩人關起門來過日子,主僕之間就沒那麼多講究,兩人一起生活,一同喫飯,何姨將家裏照顧得很好,兩人雖然嘴上沒說,但都默認了這種特殊的關係。
沈家人少,都是通透的人,也都默認了何姨的地位,沒有把她當傭人,而是當家人。
“何姨。”於子悠甜甜地叫了一聲。
“真乖,你媽媽現在怎麼樣了”
於子悠臉色發白,卻很平靜,“我媽媽過世了,深深姐和我一起將她和爸爸葬在一起了。”
兩位老人看着她們。
他們原本以爲沈念深心情不好,去鄉下散心了,沒想到是這樣的事。
“爺爺,我想讓子悠跟我一起去公司上班,這些年她一直是我的助理,有她幫我,做事會順手些。”
“你要回來”
沈老詫異地看着她,她畢業後,他的確有想讓她回來管理公司的念頭,但她一直表現得興致缺缺,他也一直沒提,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出來。
“在外面上班也是上班,畢竟是自己家的公司,發揮的空間更大,更何況,”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可不比你請的那些職業經理人差。”
經過這幾年的訓練,她已經是一個合格的職業經理人了。
“好好好”沈老熱淚盈眶,子承祖業,是他最大的心願。
“多好啊,深深有自己的事業。”還有孩子,人生也算圓滿,何姨給她夾了一塊雞腿,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她又給於子悠夾了一塊雞腿,“子悠以後就和深深一起上班,一起回家喫飯。”
“嗯嗯。”於子悠眼睛紅紅的,彷彿又有了家的感覺,這些人都是她的家人。
飯喫到一半,沈念深突然看到爺爺前面的桌角上放着一份報紙,幾個標題大字非常顯眼:顧家老爺失蹤,顧氏集團爭權白熾化。
她伸手去拿報紙,沈老“啪”地一下連碗帶手壓在了報紙上。
“爺爺。”沈念深雙眼含笑地看着他。
何姨忙伸手來拿報紙,“深深啊,喫飯,不看這麼糟心的報紙。”
她雙眯眯的,“也就看看,同在一個城市,低頭不見擡頭見,連這點面對的勇氣都沒有,那以後還怎麼生活。”
兩位老人家被她說得氣血沸騰,連連點頭,“嗯嗯。”
她繼續誘惑,“再說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兩家也是世家了,咱們沈家人難道就這點心胸嗎深交不成,也不必當仇人吧。”
兩老原本是擔心的她太死心眼了,爲了個初戀,可以在人家身邊潛伏六年,結果遍體鱗傷地回來。
聽她說了這番話,都安心了。
她這是放下了。
沈念深笑看着他們,手上用力抽抵紙。
兩人反應過來,又死死按着報紙。
差點就中了她的計。
“爺爺,何姨,”她壓低了聲音,“嗯”
“看就看吧。”沈老把碗擡起來,反正不給她報紙,她也會從其他地方看到。
她抿起的脣線往上勾起,拉出報紙。
顧爺爺失跌的報導,幾乎轟炸了所有的媒體,顧氏集團股票幾乎跌停,證監會已經介入調查。
沈老嘆了一口氣,“家族最忌諱內鬥,顧家這次,只怕是撐不過去了。”
她心裏一凜。
顧奕和顧沉,都有力挽狂瀾之能,怎麼會
但聽爺爺這麼一說,她心裏在也沒把握了。
自從顧沉結婚之後,她能夠感覺出來,他對集團的事不上心。
而顧奕呢
她看不透他。
“深深,你在想什麼”
“嗯”她回過神來,拿起筷子,“沒什麼。”
她心不在焉地喫完飯,就回了自己的房間,書房和臥室是一體的,中間隔着一面復古雕花牆面。
她在書桌前坐下,突然看到桌上的名片。
她可以不管顧家的事,但是顧爺爺,就像壓在她心頭的一塊石頭,令她寢食不安。
她輕輕拿起名片,想着唐愷的樣子,指尖不由微微發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撥通了電話。
“深深。”
醇厚的聲音瞬間扣住了她的心絃。
她窒了窒,手指緊緊抓着手機,“我們見一面吧。”
“好,望江公館。”
望江公館是江市一線江景別墅,也是整個市區最奢華的地方。
沈念深開着車繞形似彎月的江灣,看到一個燈火微明的庭院式停車場,便有一個四十來歲的燕尾服管家迎上來,“沈小姐,請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