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我媽,我們還能做朋友的”她憤恨地罵了句“萬惡的老闆”,不情不願地走到幽靈中去,然後拿下了墨鏡。
因爲她背對着我,我沒能看到她拿下墨鏡的眼睛,我只能看到幽靈們各個都被點擊了一樣,如霜打的茄子蔫蔫地垂放着雙手,在張曉芳跟前排着隊,讓她可以一個個地収起來。
我看得愕然:“她不是說,她待墨鏡是因爲耍酷嗎”
“有大半的原因,確實是這樣。”
“那另一小半的原因呢”
“不重要。”
“”
“行了,不用驚訝,這些只是幽靈,對她來說沒什麼難度,她可是鎮魂人,專職就是對付這些靈魂的,這裏交給她,我們還有事要處理。”
他把我拉了起來,然後,就這麼握着我的手沒有放開,一本正經,還很嚴肅地說着。
我低頭瞄了眼交握的手,覺得臉有點燙,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頓時茫然地看着他:“還有什麼事”
我現在好累,精神透支,很想回去休息。
仇詩人朝樓梯看去:“孟萌,還在這裏。”
“她還在這”我詫然,“那,那辜有成和大松”
“他們的屍體並不在這,再次被轉移了。”
不知爲何,聽到這個答案,我反而鬆了口氣。
他見了,握着我的手將我拉近,低着頭,目光黑沉沉地凝望着我:“我很抱歉,沒有護好你,但我保證,同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你不用再害怕。”
是我的錯覺嗎,狂傲的仇詩人,是在自責嗎
根本不用,其實是我,太沒用了。
可我對上他認真的目光,就無法把這句話說出口,我朝他微笑:
“嗯”
我信你的,死人。
他牽着我,往樓上走去。
到了二樓,幾乎聽不到一樓的聲響了,安靜地氣氛,好像我第一回來這棟別墅的時候,我有點緊張地握緊了仇詩人的手。
他的手掌很有力,能將我一絲不漏的包裹着。
我們接着往三樓走,三樓只有二樓的一半大,空出的一半是偌大的陽臺和一個小遊泳池,我們走到陽臺上,總算聽到了一點聲音,那是有人浸泡在水裏的咽嗚聲。
走過去,果然發現游泳池裏有個男人被綁着,池底釘了兩條鎖鏈綁住腿,池壁上也釘了兩條鎖鏈綁住手,他整個人呈傾斜的姿勢,游泳池正在注水,水慢慢地蔓延他的腳,在到腿,身子,現在已經到他脖子,他需要把頭往上仰,纔不至於憋在水裏。
在他的身上,已經釘了四根屍魂釘了,四條綁住他四肢的鎖鏈,就是跟釘在他四肢的屍魂釘相連的,想想都知道會有多痛。
我和仇詩人跳下游泳池想將他救起來,發現鎖鏈上的鎖是打不開的,上面的鎖,是密碼鎖,不是我那點小小的開鎖技巧能夠開啓的。
仇詩人拿出一把鋒利的刀,想要將鎖鏈劈斷,男人卻朝我們搖頭,飽含痛苦又堅決地不願讓我們救他:“別管我了,不要管我了。”
認出他後,我想到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我着急地抓向仇詩人的胳膊:“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做夢的”
“我們剛到別墅,我就意識到不對,想讓你趕緊離開,你已經不受控制地往別墅裏衝,一進別墅,你就陷入了沉睡。”仇詩人平靜地敘述了故事的開始。
“那,我們是爲什麼來別墅的。”
就跟幫一個失去記憶的人回覆記憶,仇詩人很有耐心:“我得到大松他們的接手人是孟萌,所以想要這調查。”
“那,那我們知不知道孟萌要跟一個男人訂婚的事”
“那是兩天前的事,我得到過這個消息,”他對我問出的問題並不意外,只是黝黑的眼睛越發深沉,“但我並沒有告知你。”
也就是說,從我和他穿着禮服來參加訂婚晚宴開始,就已經是夢了。
是了,我現在才反應過來,我們此時身上根本沒穿什麼禮服,都是平日裏穿的衣服。
如果說,夢是自己內心世界的反射,是由自己恐懼的、渴望的、憎恨甚至喜歡的等等來編織,那麼,我怎麼會夢到我不知道的事
我又怎麼會夢到我沒見過的人,康文書,我在夢境裏看到的,跟現在浸泡在水裏受着折磨的男人,一模一樣
我的手指幾乎掐進仇詩人的手臂裏,他卻沒有感覺般安撫地抹了把我的頭,將我本就亂的頭髮弄得更亂:“等回去,我們再好好說。”
末了,他加了句:“只是夢而已,怕什麼。”
很霸道,又很溫柔的話,撫平了我的焦躁。
我點點頭,再次看向康文書,如果將此時的他和地下洞裏的那個他撇開:“你就真的,不想活了嗎”
他眼裏有遲疑,有一絲絲不甘,但他最終還是朝我搖頭。
“你是想成全誰孟萌嗎”我覺得這人特別可笑,“你覺得你這麼做,就算是愛嗎,你簡直愚蠢”
康文書轉動眼珠看着我,然後,他閉上了眼睛。
我覺得自己被打了一悶棍。
“你醒啦”
不等我對這個輕視生命的男人發飆,一道女聲突然穿插進來。
也不算突然,我們都知道這裏還有個女人在,看到從l型轉角處走出來的孟萌,沒有太過驚訝,倒是她看着我很驚奇,頻頻打量着我:“他們告訴我,你會睡很久,甚至,再醒不過來,沒想到你醒得這麼快。”
仇詩人扶着我先從游泳池裏出來,聞言,我朝她看去。
“我該說,讓你失望了嗎”面對這個孟萌,我心情不是很爽快,感覺以前白救了她,孟鴻也白爲她做了那麼多。
“我有什麼好失望的,”孟萌文文弱弱的模樣,放在正常時候,該是惹人憐愛型的,到了這裏,就是一個神經質,特別是她空洞的笑容,“是他們想讓你沉睡,你睡不睡,與我有什麼干係。”
“那他呢,他是你未婚夫吧,你爲什麼要這麼對他”
“當然是復活我哥哥啊”她毫無隱瞞,甚至,說到這事時,她眼睛裏變得明亮起來,“很快,我哥就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