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然從那個木匣子裏拿出一個羊腸袋, 裝作若無其事地放進口袋。
接着, 他轉身快速地上了樓,滿心歡喜地推開房門, 卻看見安安穩穩躺在牀上的柳雁歡。
秦非然的自我糾結完全沒派上用場,他看着熟睡的柳雁歡,嘆了口氣走向浴室。
下身小兄弟給了忠實的反應,秦非然往浴缸裏撒了些柚子皮和生薑。
一陣清苦中帶着溫暖的味道傳來,像極了柳雁歡身上的氣息。
秦非然躺進浴缸,身子在溫暖的池水包裹之下,隱隱有些心猿意馬。
他輕輕地閉上雙眼, 想起第一次在賈家見到柳雁歡,對方愣頭青般地把他認作了賈正霆。
在顧公館的宴會上,兩人第一次跳舞。
後來又一起到恤孤院看望孩子們。
率真、坦誠的柳雁歡還爲自己調製了“槐墨香水”。
一路走到現在,外頭的人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躺在牀上。
寂靜的夜裏, 房外偶爾傳來一兩聲蟲鳴, 秦非然心心念念着此刻在牀上安睡的人,手上的動作愈來愈快。也不知過了多久, 隨着一聲悶哼, 一切重新歸於平靜。
急促的喘息裹挾着情慾的氣息填充着浴室, 秦非然深吸了口氣,穿上了浴袍。
臥室裏, 柳雁歡仍舊睡得很安穩。
秦非然居高臨下地看着熟睡的人, 輕輕地在他的額際落下了一個吻。
次日清晨, 柳雁歡睜眼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霸道地佔據了主臥的牀,房內卻不見秦非然的蹤影。
柳雁歡四下一瞧,見牀邊的櫃子上放着一張卡片,卡片上還壓着一枚銅幣。
銅幣上刻着一個簽名“韓冰程。”
柳雁歡緩緩地念出銅幣上的字,忽然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韓冰程的大名,在寧城幾乎無人不知。他是寧城最著名的魔術師,曾一度在海外表演魔術並登上了國外的雜誌,被譽爲集“中式戲法”與“海外魔術”於一身的天才魔術師。
他在寧城僅有的幾場演出場場爆滿,自創的硬幣手法雖然一直被模仿,但並沒有人能習得他的精髓。
柳雁歡對第一個喫螃蟹的人向來十分崇拜,而秦非然居然拿到了韓冰程的簽名。
除了簽名,在卡片上還有一句話。
柳雁歡看着“願靈感生而自由”七個字,心潮涌動,久久不能平靜。
願靈感生而自由,這是對一個調香師最好的鼓勵。
柳雁歡原本還有些低落的情緒,就這樣被安撫住了,在制香室看到那瓶給周萱萱的香水時,心情也沒那麼凝重了。
柳雁歡的心情雨過天晴,周萱萱卻沒有這樣好的運氣。
她依然面對着激烈的罵聲,國人對她跌下神壇的形象顯然不買賬。
在李香君首映禮的當天,周萱萱穿着一襲水袖長袍,化着精緻的妝容,以李香君的形象亮相。出乎衆人意料的是,當她走上紅毯,卻被不知從哪裏來的西紅柿擊中了。
鮮紅的汁液濺到唯美的戲服上,留下一片斑駁的痕跡。
無數照相機立刻對着周萱萱就是一通閃爍,原本高貴大方的女主角,頃刻間變成了衆矢之的。
卻在不經意間,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暖暖的皮革香氣縈繞在周萱萱的鼻端,像最安全的毛毯,將她整個包裹在內。
“小心。”她聽見讓她畢生難忘的一把聲音。
“師兄。”她詫異地看向一旁關切地望着自己的男子。
鄭懷全然不顧此刻正身處紅毯上,他從口袋裏掏出帕子,蹲下身子仔細地爲周萱萱擦拭起來。
“師兄。”喧鬧的人聲中,周萱萱眼眶通紅地看着鄭懷。
“很快就擦乾淨了,別急。”鄭懷一面專注地對付頑漬,一面安撫着周萱萱。
照片曝光的聲音不斷傳來,周萱萱的心境卻越發平靜。
直到鄭懷站起身來,挽住了她的手。
藉着這樣的助力,周萱萱擡起頭,挺直腰背,彷彿頭頂着隱形的皇冠。
短短的紅地毯,於她而言像走了一個世紀,一直走到後臺的轉角處,她眼中的淚水才滑落下來。
剛到後臺,就有侍者交給她一把鑰匙:“周小姐,秦先生在二樓的包廂等您。”
周萱萱平靜地答應了一聲,擦乾淨臉上的淚痕,來到二樓的包廂門口。
她剛轉動門鎖,身前卻忽然出現一陣強勁的拉力,揪着她的手狠命一拽,直接將人撂到了牀上。
“唔......”周萱萱痛呼一聲,眼神中透着濃濃的戒備,“秦非鴻,你做什麼”
“做什麼你揹着老子偷人,反過來問老子做什麼”秦非鴻面上的笑容因爲盛怒而顯出幾分邪肆。
“我沒有”秦非鴻的一句話,在周萱萱心上狠狠地劃了一刀,少女的爭辯聲裏,帶着一股難以掩飾的落寞。
“你當老子是瞎子你方纔不是挽着鄭懷的手臂你在片場的時候,不是終日和鄭懷膩在一起”
“那只是禮節性的交往,我和他之間是清清白白的。”
“清清白白,你當我是三歲小孩會信你的鬼話男女之間除了私相授受和暗度陳倉,哪裏來的清清白白。”
“秦非鴻,你休要血口噴人”周萱萱氣得渾身發抖。
“你看看你,身上都是珂尼茲ten系列男香的味道,只有鄭懷這種老派的男人才會用這種臭烘烘的皮革味。周萱萱,你真以爲頂着這身氣味能嫁進秦家寧城比你家世好的女子也不是沒有,你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真以爲我不敢甩你”
周萱萱看着眼前一張嘴跟機關槍似的男子,心頭涌上一片痛入骨髓的絕望,她無法相信,這就是她放在心坎上的男子。
到了這個時刻,她反倒冷靜下來。
面前的男人似乎還在說着什麼,然而她全部聽不見了,她冷靜地說:“那就分手吧。”
耳邊的嗡嗡聲似乎停滯了片刻,緊接着傳來秦非鴻氣急敗壞的聲音:“你說什麼給我再說一遍”
“我說......那就分手吧。”
秦非鴻一腳踹在了檀木桌子上:“你再說一遍”
“我說那就分手啊”周萱萱也提高了聲調。
說着,她推開房門,飛也似的跑出包廂。外頭電影已經開了場,而此刻的秦非然和柳雁歡正坐在電影廳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