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民國調香師 >59.止談風月1
    此爲防盜章  顧雪妍的臉色陰沉下來, 眼神中流露出濃濃的諷刺:“我從未告訴過你,那是一件披肩,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還是說......”顧雪妍擡手掀起房間裏棗紅色的桌布, “這根本不是一條桌布,而是我的紗質披肩。”

    柳景芝面色煞白,像是要昏死過去。

    “景芝,你心思竟然這樣惡毒, 想要陷害於我”

    此刻的席奉謙還完全矇在鼓裏, 他茫然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顧雪妍卻沒有閒心思來照管他, 一雙眼睛緊盯着柳景芝, 不肯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只見那豆大的汗珠,順着柳景芝的臉頰滑落。她臉色發白、嘴脣泛青、兩眼深陷, 如同鬼魅一般,末了她嘴脣動了動,整個身子軟倒在席奉謙懷裏, 昏死過去。

    “景芝景芝”一瞬間,所有人都慌亂起來。還是秦非然比較鎮定,他指揮道:“趕緊送教會醫院。”

    柳景芝是被柳雁歡抱着送去醫院的。

    秦非然打開桌面上的茶壺, 壺裏還剩一小半茶水, 他將茶壺遞給郭斌:“拿去化驗。”

    柳雁歡頹然地坐在醫院的長凳上, 沉聲道:“我不明白......我真的想不明白, 好好的一個女孩子, 爲什麼要走到今天這個田地席奉謙到底有什麼好值得她這樣作賤自己。”

    很快, 柳雁歡就明白了:柳景芝被診斷出懷有兩個月的身孕。聽到這個消息時, 柳雁歡只覺得當頭被人敲了一棒槌,整個人都是蒙的。他錯愕地抓住醫生的衣領:“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德國醫生搖了搖頭:“柳小姐已經懷了兩個月身孕,今日因身體太過虛弱,加上受驚,所以昏厥。”

    紙包不住火,席奉謙看向柳景芝的眼神裏都帶上了恨。

    柳家三小姐,徹底淪爲寧城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柳雁歡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妹妹,在內心深處,他還是有那麼一絲隱祕的掙扎,希望這一切都與柳景芝無關。

    他像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般激動道:“或許事實並不是這樣的,你說過,我也中了那樣的藥,可我並沒有喝那茶壺裏的茶,我又是怎麼沾染上的”

    秦非然沉吟半晌,搖頭道:“從一開始我們就想錯了,你昨夜之所以會有那樣的舉動,是因爲葡萄酒加麪包糠的作用。”

    “什麼”

    “你昨日不是吃了蘇妃麗親手做的白麪包嗎白麪包加葡萄酒,本身就帶有一定的催情作用。你出現那樣的狀況,是白麪包加葡萄酒的催情作用,所以能用物理降溫的方式,將慾望降下去。如果是藥物反應,是很難降下去的。”

    柳雁歡聽着秦非然一本正經的說辭,臉上又燒了起來。可這樣一來,爲柳景芝開脫的藉口就徹底不存在了。

    秦非然將顧雪妍的披肩遞給柳雁歡,上頭淡淡的梅萼衣香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醫生的診斷結果一出,席家就撕毀了婚書。秦非然走進病房時,看到的就是雙目無神的柳景芝。

    “聽說席家悔婚了這樣的結果你們滿意了、高興了吧”

    秦非然坐在椅子上,單刀直入道:“其實昨日在舞會上,你根本就沒有睡着。柳雁歡喝醉後,你就拿了顧雪妍放在沙發上的披肩,走到花園裏等着。一方面,你可以掩人耳目,裝作是顧家大小姐。另一方面,你也可以讓喝醉了的席奉謙,以爲站在他面前的,是他一直朝思暮想的顧雪妍。”

    聽到這段話時,目光呆滯的柳景芝眼珠子轉了轉。

    “而後你就利用這個僞裝的身份,哄着席奉謙喝下那杯下了藥的茶,順理成章地造成了強暴的事實。我說的對嗎”

    柳景芝戲謔道:“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證據呢”

    “茶水的化驗結果出來了,茶水中含有從蘭花中提取的催情劑。”

    “那也不能證明,藥就是我下的。”

    “在我進來之前,柳雁歡告訴我一個細節。在你生日的時候,他曾送你一個香包,你一直帶在身上,所以衣裳上自然沾染了梅

    花的香氣。”

    “可這一回到顧公館來,他與你同乘一輛車,將你擁在懷裏的時候,卻覺得梅花的香氣變得稀薄。他以爲是你病了,受不得薰香,故而沒把香包帶在身邊。可我方纔進來時,分明見到香包就係在你的腰間。我想知道香味變淡的原因,不知柳小姐,可否把香包給我查看一二”

    柳景芝瞬間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捂住腰間的香包,眼看着秦非然一步步朝她走來,她慌亂道:“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就在這時,秦非然看到牀邊攤開的一本書,他眼神一暗,沉聲道:“我差點忘了,你還是我忠實的讀者。”

    柳景芝的眼光瞥向那本書,故事寫的是一箇舊式家族的女子,衝破重重桎梏,最終獲得新生。柳景芝苦笑一聲:“是你說的,女子要敢於衝破牢籠,要敢於朝前看。你騙了我,是你騙了我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新生我也不可能獲得新生”

    秦非然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女孩,只覺得所有的安慰訓斥在她面前都顯得那麼單薄與蒼白。他輕聲道:“比起斷章取義我的書,你更應該聽你大哥的話。”

    柳景芝有一瞬間的失神,秦非然趁她不備,將香包取走了。

    他打開香包,將裏面的東西如數倒出,包裹在白紙之下的不是香料,而是一顆顆白色藥片。看着白色藥片被抖落,柳景芝也放棄了掙扎。”

    她僅在醫院待了三天,就被接回了柳家。原本就冷清的院落,此刻更是連個照看的人都沒有。所有的下人都知道,柳三小姐已經是個殘花敗柳,跟在她身邊絕不會有個好出路,將來要是許了人家,被當做陪嫁丫鬟,那更是有苦說不出。”

    是以柳景芝的院落裏,只有幾個婆子照看着。柳雁歡走進院子時,看到她們圍成一圈嚼着舌根,可就連柳雁歡都能聽見,柳景芝正在屋裏呼喚着下人。

    柳雁歡板起臉,訓斥道:“你們就是這樣伺候主子的還不趕緊去打水。”

    一羣婆子在他面前還算安分,灰溜溜地散了。

    柳雁歡推開房門,一眼就看到蜷縮在牀上的柳景芝。她比從前更瘦了,身上已經看不到半絲恬靜溫柔的影子。柳雁歡給她倒了杯水,卻被柳景芝一把揮落在地。碎瓷片濺了一地,柳景芝咬牙道:“不用你在這貓哭耗子,我變成這樣,是你們一手造成的”

    柳雁歡沒有去看牀上的人,而是俯下身,將地上的碎瓷片一片一片地撿起來。

    柳景芝卻再也忍不住了,她聲淚俱下的控訴道:“爲什麼還要來看我就這樣死掉,不就稱了你們的心意嗎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披上顧雪妍的披肩去花園因爲我恨她,憑什麼她可以是顧唯安的掌上明珠我就要在這牢籠裏做個討人嫌的庶出小姐。從小到大,這個家可有人真心爲我想過父親母親,在他們眼裏,我就是個掙彩禮的工具。我娘性情懦弱、不爭不搶,被人欺負到頭上就只會哭。母親說什麼她就附和什麼,就算哪一天,母親說要把我嫁給一個乞丐,她也會哭着勸我打落門牙和血吞。”

    “席奉謙,我那麼喜歡他,可他呢他的眼裏只有顧雪妍。是,顧家小姐樣樣都比我好,穿得新潮,上過學,有共同語言。我是多想成全他們,可是憑什麼憑什麼本來屬於我的東西都要讓出去還有你......”柳景芝忽然指着柳雁歡,“我當真以爲你是唯一疼我的人,可結果呢你搶我的福壽膏,你爲了福壽膏罵我。”柳景芝捂着臉,眼淚從她消瘦的指間滑落。

    她每說一句,柳雁歡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景芝,到現在你還不明白你說大家都虧欠你,那你又何嘗善待過自己如果你善待自己,在我勸你戒菸的時候,就應該當機立斷,就不該和大夫發生苟且之事,更不應該設計陷害顧雪妍和席奉謙”

    “席奉謙就真的這麼好麼他心裏根本就沒有你,景芝,你若能走出去看看,就會知道這個世界還有許多精彩的人和事,你真的......太傻了啊。”

    柳雁歡並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柳景芝聽進去多少當他站在院子裏,眺望着院牆外的落日時,第一次覺得,古老的柳府像一張喫人的嘴,將人一個個吞沒在無邊的黑暗裏。

    顧雪妍怔怔地看着秦非然,像是沒想到會被拒絕,原本紅潤的臉色漸漸變得煞白。

    “對不起,打攪您了。”說完,顧雪妍推開衆人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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