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民國調香師 >66.真心假意2
    此爲防盜章

    柳雁歡看了眼那素色的封面, 緩緩翻開。

    竟然是一本破案小說。

    那個槐墨, 是個偵探小說作者感情他替人斷案, 都是爲了給小說找素材

    “他寫的書好看麼”

    “好看, 他常出書, 市面上非常暢銷, 可爹平日裏不讓我看這些的。”

    柳雁歡看着柳景芝微垂的腦袋,食指壓在脣上, 輕聲道:“放心,哥替你保密。”

    送走了妹妹, 他看了眼手中的清單, 將需要的原料都記在紙上, 打算尋一藥鋪將冬日裏缺的材料補齊。

    走到鬧市口, 才發現往日門庭若市的賈家藥鋪,此刻卻大門緊閉,門上還貼着封條。

    門口偶有三兩路人,對着藥鋪指指點點。

    柳雁歡截住路人問道:“這藥鋪是怎麼了”

    路人哂笑道:“你還不知道呢, 這藥鋪老闆被抓到牢裏去了。”

    “牢裏”柳雁歡難以置信,“可知是什麼緣故”

    “聽說,是因爲借了秦三爺的錢還不上, 給巡捕帶走了。”

    “秦三爺”柳雁歡接着問, “那是誰”

    “不是吧,你連秦三爺都不知道”路人看着柳雁歡, 像是在看個怪物。

    “泰和銀行聽說過麼華國三大銀行之一, 就是秦家的產業。”

    那人指了指鬧市口中心的位置:“看, 那就是泰和銀行。在街上做買賣的,都想在泰和銀行旁邊占上一席之地,好跟秦家套套近乎,將來要是有個萬一,也有個借錢應急的去處。”

    柳雁歡看着泰和銀行前密集的人流,才猛然間意識到,在金融業發達的21世紀,人們將錢存銀行做投資,已經是很普遍的事兒了,可在這個時代,像柳家那樣的傳統家族,顯然還不能接受銀行的存在。自家設着賬房,錢存在自家的賬房裏,每月買進賣出和所取所需的數額,都在自家賬房裏清算。

    “秦家兄弟三人,前兩個是一個媽肚子裏出來的,名正言順的秦家嫡公子,大公子管着儲蓄的業務,二公子留洋未歸,而那庶出的秦三公子,管的是借貸業務。”

    柳雁歡聞言默默點頭。

    “秦家從前帶着些背景,乾的是高利貸,家中武堂養了一批催債的。要是欠債不還,先把手腳斷了,再將雙眼挖去,碰上骨頭硬的,就將家人綁了,總歸使盡一切手段逼着人還錢。”

    柳雁歡聽着都覺得背後發涼:“現在還是如此麼”

    “哪能啊,現在可是新朝,秦家人說了,要做守法公民,轉做正規銀行了。不過秦三公子接手的攤子,纔是原來秦家的老本,這三公子雷厲風行、手段了得,得罪他的人都討不了好,是以他雖然年紀不大,買賣行裏卻尊稱他一聲三爺。”

    柳雁歡想着當日賈老爺的做派,只覺得這獄下得相當好,連帶着秦三爺的形象也變得可愛起來。

    他心情頗好地去別家藥鋪買了二錢丁香、一錢白芷,而後直奔那香具店。

    一進門,就見店夥計在擦拭着案板。

    “客官,您是第一次來吧,咱們這兒有上好的香品,您瞧瞧。”

    柳雁歡環視一週,古樸的香具店中,除了他,還有另一位穿着黑色皮衣的客人。

    聽見夥計的聲音,那人轉頭瞧了柳雁歡一眼。

    老闆獻寶似的將一罐香丸打開,遞給柳雁歡:“您看看,這是小店新近配的蘇內翰貧衙香。”

    柳雁歡嗅了嗅,輕輕地搖了搖頭。

    “可是味道不合心意,您再看看這......”

    柳雁歡指着那蘇內翰貧衙香說:“裏頭的白檀有些焦了,乳香與酒同煮的火候還不夠。”

    夥計一聽,臉色立馬僵了三分,賠笑道:“客官原來是行家,倒是小店班門弄斧了,不知客官此來,是想要什麼”

    “爐子。”

    “是木質的還是瓷質的”

    “成色好的銅爐。”

    夥計輕呼了一口氣:“客官如此篤定,想必已有了主意,不知看上了小店的哪一款爐子。”

    “那個。”柳雁歡擡手指向櫃檯案板上的一隻雙耳三足瑞獸銅爐。

    “這個”夥計的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

    “怎麼,有問題麼”

    “這個爐子,是我家先生先瞧上的。”

    柳雁歡聞言轉身,就見身後的黑衣人正盯着他。

    此時,二層樓梯上,傳來一陣沉穩的

    腳步聲。

    秦非然穿着襯衫西褲,腳上一雙利落皮靴,緩緩走到柳雁歡跟前:“柳少爺,這麼巧,又見面了。”

    柳雁歡眉頭微蹙,不着痕跡地退後了一步:“是你想要那個爐子”

    “是啊。”

    每次見到這個人臉上的笑容,柳雁歡總覺得從裏到外都透着虛僞,讓人恨不得將他的面具撕下來。

    “不知先生要多少錢才肯割愛”

    秦非然的眼神明目張膽地打量着柳雁歡細白的頸脖和挺直的腰背。

    “我說過,我不缺錢。”秦非然的嗓音裏帶着一絲笑意。

    “那你要什麼”

    話音剛落,一張俊臉忽然在柳雁歡眼前放大:“一枚香吻換一個爐子。”

    “登徒浪子”柳雁歡一擡腳,踩在了秦非然那上好的皮靴上。

    溫如嵐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但很快又鎮定下來,恢復了一張冷臉。

    “你來做什麼”

    “我來給外公拜個年。”

    “你剛纔的表現......”溫如嵐心中疑惑頗多。

    可題目是他隨機想的,柳雁歡想提前準備是決計不可能的。

    意識到柳雁歡真的在香道上下了功夫,溫如嵐十足欣慰:“不可驕傲,也別死記硬背方子,前人的東西固然經得起推敲,卻也容易堵住你進步的路子。”

    “是。”柳雁歡恭順地應了,末了揚起一抹甜笑,“外公,我對香道很有興趣,想跟着外公修習。”

    溫如嵐看着他臉上的一抹笑容出了神。

    這一抹笑容像極了溫家長女溫惜,溫如嵐彷彿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揚起一張明媚的小臉,俏皮地說:“爹,你偏心,我也想學香道。”

    他還記得當年溫惜出嫁後,下人從她的房間裏整理出厚厚的三疊香道手札。那些年裏溫如嵐說過的話,都被她一點一滴地記錄下來,讓溫如嵐忍不住熱淚盈眶。

    在溫家的兒女中,溫惜絕對是天賦最爲出色的。

    溫如嵐不止一次地感嘆:“惜兒,你若是男兒身該多好。”

    現在,柳雁歡那張酷似溫惜的臉和女兒的臉重合在一起,溫如嵐又聽到那句如夢魘般的話:“我想修習香道。”

    “我可是很嚴厲的。”溫如嵐蹙眉道。

    “嚴師出高徒,我會好好學的。”

    溫如嵐沉默片刻,頷首道:“溫家家中藏書你可以借閱,遇到難題也可以提問。”

    “多謝外公。”

    得了溫如嵐的允諾,柳雁歡鬆了一口氣。

    待他回到家中,卻發現柳府的氣氛有些微妙。

    陳桂芳正捂着臉輕聲啜泣,柳雁麟在一旁溫聲勸慰着。柳明崇坐在一旁,臉上的神情有些尷尬。

    見柳雁歡進來,柳明崇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又跑哪兒去了,成日裏不務正業,什麼時候纔能有個正經樣兒。”

    柳雁歡放柔了聲音:“這是怎麼了”

    柳雁麟苦着臉說:“最近家中有白事,老太太做主要爲爹迎第五房姨娘沖沖喜。”

    柳明崇嘆息一聲:“桂芳,這是孃的意思,我知道這些年你爲了這個家付出了很多,我始終是心悅你的呀。”

    陳桂芳被這樣柔聲哄着,心裏好受了些,紅着眼光嬌嗔了兩聲,也知道這事兒沒有迴旋的餘地。

    這一日,黃曆上寫着宜嫁娶,第五房姨娘被擡進了門。

    次日清晨,柳雁歡在飯桌上見到了一位恭謙的年輕女子。

    柳明崇新婚燕爾,顯然非常高興,指着桌上一道腐皮湯笑道:“都來嚐嚐你們五姨娘的手藝。”

    柳雁歡嚐了小半碗,那腐皮初嘗有股子葷味。

    柳雁均讚道:“姨娘的羅漢齋做得特別好,喫起來解饞。”

    陳桂芳一筷子敲他手背上:“好喫是好喫,不過也太小家子氣了,我們柳家是喫不起肉麼”

    柳雁均被敲疼了,扯着嗓子嚎起來,五姨娘也在嚎哭聲中垂下了頭。

    柳明崇將筷子往桌上一拍,沉聲道:“大清早的能不能消停一陣,珂芳第一次下廚,桂芳你就多擔待些。”

    陳桂芳捱了訓,盯着程珂芳的眼神裏隱約帶着恨,食不知味地撐完一頓早飯,一回房間陳桂芳就把最喜愛的青花瓶給砸了。

    劉嬤嬤心疼地看着那一地碎瓷片:“太太,你又何必爲這麼個小人物動氣呢回頭傷着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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