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長安風 >第二十八章 交易
    李瑁自打隴右之戰還京後,風頭極勁,聲勢正隆,覺得算得上長安城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了。

    但就在昨日的正月十五夜,堂堂壽王竟然在茶樓遇刺,左右金吾衛上下萬人,一夜間發了瘋似地急尋李瑁的蹤影,幾乎將半個長安翻了個遍,最後終於在興化坊中找到了李瑁。與李瑁同時被發現的還有八具刺客的屍體,和刺客手中拿着的隴右佩刀。

    一時間,長安城一片譁然,街頭巷尾,男女老少無一不在議論此事。

    皇子在京城遇刺,這無疑是在挑戰整個皇室的權威。

    清晨,宮門初開,李隆基便得到了李瑁遇刺的消息,頓時勃然大怒,下旨刑部、大理寺還有御史臺三司會審,由右相李林甫親自督辦此事。

    死士雖是安祿山派出的,但這些都是些如浮萍般的無根之人,身份無法查證,根本無從查起,唯一能證明這些死士身份的東西就是現場留下的隴右鎮佩刀。

    這些證物一出現,朝堂上頓時掀起了軒然大波,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還有太子李亨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好巧不巧,李瑁遇刺的那家茶樓偏偏還是太子的妻兄,水陸轉運使韋堅名下的產業,而且還有證人證實,就在李瑁遇刺的半個時辰前,韋堅和皇甫惟明還在茶樓的雅間中密會,所談內容外人不得而知。

    人證、物證,一下子全部集齊,韋堅、皇甫惟明等人的死對頭李林甫看到這些東西,一下子如獲至寶,忙不迭地將證物和證人的供詞呈遞了李隆基的案頭。

    與這些證物一同上呈的還有一份彈劾的奏疏“朝中重臣密會邊將,意欲行廢立之事”

    緊接着,楊慎矜、楊國忠、王鉷、吉溫等朝臣也紛紛上書,矛頭直指太子黨一干要臣。

    不過轉眼間,原本關於調查壽王李瑁遇刺的案件,一下子成爲了滿朝上下對太子黨的彈劾。

    而這些彈劾成立與否的關鍵都在一個地方,那就是這些刺殺李瑁的刺客是否是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所派。

    一下子,李瑁便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從一個被行刺的受害人變成了牽動大唐朝局的關鍵。

    從李瑁被刺之事被報入皇宮,到各方大臣彈劾太子黨,前後過去不過半日的功夫,李瑁的壽王府已經前後來了幾波人。有皇宮的,有楊家的,有李亨的,還有李林甫的

    此時,李林甫的心腹,此次三司會審的主審官之一,御史大夫宋渾正在壽王府拜訪。

    “殿下,相爺不親自前來拜訪殿下,並非有意輕視,只是有些事相爺不便出面,只能由我們下面這些人代勞,還望殿下見諒。”

    壽王府的書房中,宋渾一見到李瑁便躬身致歉,態度很是誠懇。

    宋渾剛一開口,李瑁便猜出了他的來意,宋渾等人平日仗着李林甫的勢作威作福,他手中又掌握號稱朝堂喉舌的御史臺,麾下上百名御史,有時連李瑁和李亨都敢不看在眼裏。他今日這般恭謙,想必是有事相求了。

    李瑁打了個哈哈,指着自己前面的位置,笑道:“宋大人客氣,宋大人乃大朝大員,堂堂御史臺首官,哪有什麼輕視不輕視的,請坐。”

    宋渾此來是帶了李林甫的密令,他方一進門,便看到了李瑁一旁坐着的李泌,他不知李泌的身份,擔心所言之事外泄,於是看了眼李泌,向李瑁問道:“殿下,不知這位是”

    李瑁手掌引向李泌,笑道:“此乃壽王文學李泌,本王的肱骨之臣,宋大人有事但請直言,不必忌諱。”

    此時能被李瑁請來商討的想必是李瑁的心腹謀主了,不過看着李泌的年齡,顯然比李瑁還要年輕上幾歲,也不知所長何處,竟能叫李瑁這般倚重。

    宋渾雖不知李泌是何人,但李瑁都這麼說了,宋渾也不再多疑,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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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道:“此番下官奉相爺之命前來是要跟殿下商討昨夜殿下遇刺一案。”

    “哦這麼快已經有消息了嗎”李瑁故作一副驚訝的表情,問道。

    李瑁既是此案的受害人,又是太子的死敵,他對此事必然是極爲關注的,要說他什麼都不知道,宋渾是斷然不信的,不過李瑁既然執意要裝瘋賣傻,宋渾也不敢戳破,只能接着道:“此案的案情已經基本明朗,人證物證均已齊備。”

    李瑁既“急迫”又“憤慨”地問道:“誰,是誰刺殺的本王。”

    宋渾回道:“按照現場的證物和案情推測,應是韋堅和皇甫惟明預謀廢立,想要替太子除去殿下這個心腹大患所爲。”

    “啊那太子豈不是要行玄武門故事”李瑁啞然呼道。

    李瑁之言一出,宋渾頓時愕然。

    趁李瑁遇刺之機扳倒太子,李林甫如何不願,但此事證據不足,想要牽連到太子身上幾無可能,眼下最好的選擇就是趁此機會除掉韋堅和皇甫惟明兩人,廢去太子的兩條臂膀,但聽李瑁的意思,竟有將火燒到太子身上的意思。

    朝爭之事過猶不及,此事若是硬要往太子身上扯,恐怕最後會適得其反,這絕非李林甫願意看到的。

    宋渾一下子被李瑁打亂了陣腳,忙道:“此事與太子有無關聯尚在調查,眼下最重要的是殿下出堂,指證韋堅和皇甫惟明二人亂行。”

    李瑁和李泌對視了一眼,笑着問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李相的意思”

    宋渾回道:“下官自然是奉李相之意前來。”

    李瑁聽了宋渾的話,臉色突然一變,冷聲道:“既然是李相的意思,那李相就應該知道,本王堂堂親王,天潢貴胄,豈能如尋常百姓般在大堂之上與人捉對指摘。”

    宋渾忙道:“這是自然,殿下只需親筆手書一封奏摺,其餘的事情自然交由我們辦理。”

    李瑁搖了搖頭,爲難道:“本王右臂有傷,恐怕難以提筆啊。”

    宋渾看着李瑁的樣子,知道李瑁是在開條件了。

    宋渾身子微微前傾,笑道:“半月前,劍南防禦使馬璘至劍南後便閉封平戎城,祕密刮練新軍,劍南道監察御史已經上奏多次,但均被相爺攔下,不予處置。希望殿下看在此前相爺相助之情,也能與相爺合作一二。”

    馬璘刮練背嵬軍動靜自然不小,被監察御史得知也是難免的,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不過想用此事便換下李瑁的一封奏摺,未免太便宜李林甫了。

    這時,原本在一旁沉默許久的李泌突然開了口,笑道:“劍南之事李相相助,殿下自然感激,但我家殿下還有一事相托,不知宋大人可否轉達李相。”

    宋渾看着李瑁,李瑁聽了李泌的話後也微微點頭,顯然李泌的話就是李瑁的意思,於是宋渾道:“還請直言。”

    李泌緩緩道:“兵部尚書,我家殿下想要扶章仇大人登兵部尚書之位,還望李相成全。”

    宋渾眼神有些躲閃,一聲乾笑道:“兵部尚書乃是左相李適之所兼,李適之此次並未牽涉其中,就算相爺可能幫忙恐怕也不容易吧。”

    李泌笑道:“以李相的眼光,若說李相不想趁機扳倒李適之,在下是萬萬不信的。李適之倒了,兵部尚書自然就空了出來。”

    聽着李泌的話,宋渾微微一愣,他此刻終於知道李瑁爲何如此倚重李泌了,原來他對局勢的觀察竟如此深遠細緻。

    宋渾知道糊弄不過去,只得如實對李瑁道:“此事太過重大,下官做不得主,還需回去請示相爺。”

    李瑁點了點頭道:“宋大人儘管前去,還請宋大人轉告李相,只要李相答應了本王的條件,本王的奏摺即刻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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