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遠從沒想過換女裝的自己是這樣子的,看着姑姑拿着霜盒一層層往她臉撲粉,她小聲問了句,“撲了這些粉還不夠嗎?”
姑姑撲哧笑了,“大小姐是不是以前沒有弄過這些東西?這才撲了多麼一點兒啊,要想讓你這臉蛋紅潤有光澤,不僅得講究喫來養氣色,還得扮好妝。”
“以後全靠姑姑教我了,我活了十幾年,頭回見女孩兒用的東西有這麼多種類。”意遠擺弄着腰間的紗帶和流蘇,嘴角隱不住的是笑意。
說話間,小月進來道,“大小姐,寧姑娘來了。”
意遠站起身來,“快請她進來。”說着,自己也跑到外面去相迎。
雨珉乍一見她,差點沒認出來,捂着嘴巴道:“我的乖乖啊,意遠,這還是你嗎?你怎麼…”
意遠回首望了姑姑一眼,頷首道:“都是姑姑的功勞。”
“大小姐莫要再擡舉奴婢了,奴婢先下去了。”
意遠“嗯”了聲,待他們離開,關門才拉着雨珉到一旁坐,“雨珉,昨晚我不是故意說那些話氣常叔的,我不能出府,請你務必告訴他,我真的很抱歉。”
雨珉皺眉道:“意遠,你還是打定主意,要進宮嗎?”她環視四周,在意遠耳邊悄悄說,“只要你想離開,我和爹能想辦法救你出去。”
意遠搖搖頭,臉色格外凝重,“對不起,雨珉,昨晚我們的談話被秦氏給聽到了。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會認出常叔。如今,算爲了常叔的安全,我也不得不按照她的計劃來走了。”
“你是說,你們家大夫人認出爹爹是當年的——”
意遠握緊了她的手,答案已經很明確了。
“如此看來,你們家大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你要不被她喫死,該有多不容易。”雨珉沉重地說到。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雨珉。我和秦氏已經說好了,在春選之前,絕不踏出梁國公府一步。而你要到我身邊來,幫我和常叔隨時傳話。”
雨珉皺眉道:“她怎麼會答應你這樣的要求,這不符合常理啊!”
“看似有些怪,其實並不怪。梁府好歹也是國公府,派幾個家奴跟蹤你還是能做到的。只要你沒有做些救我出去的舉動,她沒什麼不能答應的。”意遠撫着她的手,“這關係到第二件我要囑咐你的事,你千萬不要讓常叔把我的事情告訴恪王。”
雨珉轉了轉眼珠,“你是擔心哥哥把事情鬧大了,秦氏會魚死破地陷害爹爹?”
意遠沉重地點了點頭,“我本來是恪王府差的小廝,要是恪王跑到梁府來要我,這些事全都兜不住了。萬一秦氏跑到太皇和皇太后面前說些什麼話,害了你們一家,我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世。”
“這是一個死局啊!”
意遠沒有說的是,她也有私心。對於弘霖,自己從來沒有過那種心思。他是主,她是僕,僅此而已。她以前有些懼怕弘霖,因爲他要送自己進宮當暗衛。可兜兜轉轉,自己還是沒能逃過進宮的命運。
“她真是這麼說的?”景闌沉着臉色問道。
雨珉扒着桌子,道:“爹,意遠她心裏挺苦的,你別跟她置氣了,讓她自己選擇吧!你不知道,今天她換女裝,真的特別好看。”
景闌嘆息了一聲,“你們不懂,你們不懂後宮的女人有多苦啊!”
雨珉來了興致,衝着他擠眉弄眼道,“爹以前也是三宮六院嗎?”
景闌在她鼻尖颳了一下,“不許再問這樣的問題,讓你娘聽到,她又該傷心了。只是意遠,這個傻孩子,縱然對弘霖無意,也不該走進宮這條路啊!她心性純真,怎麼會理解那深宮內院你爭我鬥、耗盡年華的苦!”
雨珉撇着嘴,“可現在...也沒辦法了。”
“你先歇着吧,我得想想怎麼跟弘霖解釋,又怎麼護意遠周全。”
翌日清早,景闌匆匆去了恪王府。弘霖一聽說常先生求見,連外袍都來不及穿,匆匆跑了出來。
“先生,有她的消息了?”
景闌倒是淡定了許多,慢悠悠地說:“已經見到她了,她一切安好,王爺不必掛心。”
弘霖拱手道:“請先生告訴本王,她現在在哪兒。”
景闌擺了擺手,“王爺,不急。王爺應該知道她是女孩兒吧!”
弘霖又想起那一夜她說漏嘴時的臉紅直跺腳的模樣,“本王當然知道。”
“那王爺知道她本名是什麼嗎?”
弘霖愣住了,“難道不是穆小順嗎?”
景闌惋惜地搖搖頭,連姑娘的名字都沒弄清楚,還想追姑娘。他一字一字道,“梁意遠。杜子美有《麗人行》詩云: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即意遠,王爺記好這個名字便是了。”
“梁-意-遠”弘霖莫名妙地笑了,在景闌看來是那樣的曖昧。
趁着他還在傻笑,景闌拱了拱手道,“草民告退。”
景闌都已經走出門庭,弘霖才反應過來,追去問道:“先生還沒告訴本王她在哪兒呢!”
“無可奉告!自個兒找!”
把親生兒子扔進情苦的漩渦之後,景闌又準備把寶貝女兒扔進了火坑。他深知,意遠雖然聰明且機靈,但遇到事情未免會沒有主意,處理事也未免會太直白。而雨珉,天生長了一張會說話的嘴巴,能幫她的地方有很多。
“不行!我不同意!”寧薇在他話音剛落堅決地反對道,“你要給你兒子找媳婦,幹嘛把我的女兒給搭進去!宇景闌,我告訴你,你把我惹急了,我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
“娘!我想跟意遠去見見世面!爹爹不是說了,我想出宮,隨時都能出宮!”
“見世面也不是去宮裏見世面!你們倆給我聽好了,別想打這個主意,別的事我管不着,這件事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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