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心神總是不安。
因連續幾夜未曾歇息好,所以今晚早早歇下,然而卻睡不着。
正當他對着紗帳的紋繡發呆時,寢殿外忽然響起一陣窸窣的腳步聲。頃刻過後,有人輕步進入寢殿,對着值夜宮女輕聲說了一句話,便走到他的榻邊輕聲喊,“萬歲爺?”
皇帝本沒有睡着,於是撥開簾帳道,“什麼事兒?”
“指揮使蘇大人在殿外求見。”
皇帝冷笑,“蘇寧也愈發不懂規矩了,都這個時辰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奴才這回了蘇大人。”
“等等!”皇帝想了片刻,“他說什麼事了嗎?”
“蘇大人說是要稟報別院那邊的事,還有蕭長史託他稟報的事情。”
皇帝的心神瞬間緊張起來,別院和蕭笠都涉及到的只有一個人的事情。他慌張地坐了起來,自己找鞋穿,一邊道,“快宣!”
蘇寧很快被帶了進來,他臉同樣掛着焦慮的神情,見了皇帝拜道,“臣有罪,攪擾皇歇息。”
“別說那些廢話,快說別院出什麼事了?”
蘇寧微微回首瞥了一眼殿內的宮人,皇帝心領神會,揮了揮手道,“你們都下去。”
蘇寧叩首道,“別院沒出事,恪王府出事了。仲生今夜慌張來報,穆小順不知去哪了,王府裏的家奴已經找了三天了!”
“三天?”皇帝眼神幾近要結冰,“爲什麼今夜纔過來稟報!”
“皇恕罪,仲生前幾日陪恪王遊獵時,不小心扭傷了腳踝,臥牀歇息了好幾天,所以纔不知道王府裏出了事。今日下半晌過去王府,才知道穆小順已消失了三天,等到微臣從宮城下值,便立刻將事情告訴了微臣。”
“……”
“微臣去別院那邊看過,劉管事說,三天前確實有人到別院叫門,問穆小順是否去了別院……”
皇帝從未覺得像這刻一樣手足無措,只能顫着身子問,“弘霖在找他?找的怎麼樣了?”
“沒有找到。恪王爺恨不得將金陵城挖地三尺,已經來回找了好幾遍了,都不見蹤影,現在也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呢!”
皇帝無力地坐在了榻,半晌才道,“都是朕的錯,若是當初沒有將跟在他身邊的暗衛撤走好了。都是朕的錯…都是朕的錯…”
“皇,現在是否需要臣調動暗衛找他?”
皇帝冷靜下來,仔細思考片刻,“不必,暗衛全城找人,必會引起慌亂。弘霖家奴也不少,既然他還在找,你派些人手暗幫助他即可。”
“是!”
“一旦有任何消息,立刻進宮回稟朕。”
“是!”
待蘇寧離去,皇帝方知自己這些天心神不安,全應照在了穆小順這件事。自從他發現自己感情有些不可控之後,決定不再與他來往,負責跟守穆小順的暗衛悉數撤回,別院那邊也不准他再進入。
可沒想到,是這麼幾天,他出了事。
不知爲何,皇帝總覺得這件事跟自己有着密切聯繫,卻又說不來爲什麼……
這一夜,似乎從一開始註定了難以安眠。
意遠同樣整整一宿未睡,時辰尚早,秦玉蓉那邊打發人過來喊她,說是住處已經安排好了。
她連東西都不用收拾,跟了去。
走在梁國公府裏,意遠愈發覺得像是在做夢。梁國公府是當年太祖皇帝欽賜給祖爺爺的,以示梁家功勳卓著。這所宅院雖不得恪王府那般富麗堂皇,卻也是處處雅緻,透着富貴人家的氣息。
五歲以前,她也曾在這裏的某個角落生活過,只是後來,被趕出去罷了。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意遠聞聲望去,只見幾個丫鬟婆子攔在兩位精心裝扮的姑娘面前,其一人,正是昨夜想放自己出去的梁雲湄。
而梁雲湄一看見意遠,愈發用力地推搡擋在面前的丫鬟,一下子衝了出來,跑到意遠面前,揚手便是一巴掌,“是你搶走了本屬於我的東西!”
意遠捂着火辣辣的臉龐,擡起頭高傲地看着她,眼神寫滿了清冷,“我纔不稀罕搶你的東西,你視若珍寶的東西,我連看都懶得看。”
“二姐姐別擔心,你瞧她這副模樣,聲音男不男女不女,一張黃臉這腳下的土還要髒,渾身下沒一處能看的。別說皇了,連一般男人都看不她啊!”梁雲湄身旁的女子添油加醋道。
梁雲湄氣地直跺腳,“醜八怪!我早晚有一天要你好看!”
意遠冷淡地從她身旁走過,撂下一句話,“早晚有一天,我會還給你那一巴掌。”
“你!”
意遠不再理會她,徑直離開,秦玉蓉已經答應了自己的條件,應該不會放縱梁雲湄來打擾自己。
秦玉蓉安排意遠在西跨院裏的一所院落裏住了下來,這院落雖然不大,卻乾淨整潔。治病的大夫和教儀姑姑也很快被送了過來,一切都按部班地開始了。
“這是夫人給您安排的丫鬟、小廝,有什麼事您讓他們辦成,您最好不要離開這院子。”
“我知道。”
“夫人也會抽時間讓老奴來看看您這邊的進展。現在是二月十一,離三月十五秀選入宮還有一個多月,您自個兒心裏也有個數。”
“今日麻煩姑姑了,你可以回去向夫人交差了。等寧姑娘來了,你們把她帶到這裏來。”
“是。”
秦玉蓉的人走後,意遠緊繃的弦才鬆了鬆。她望望天空剛升起的太陽,強忍着收住了淚水,問丫鬟和小廝道,“你們倆都叫什麼名字?”
“奴婢小月。”
“小的阿明。”
意遠點了點頭,溫聲道,“你們不用拘束,我從前也是伺候人的,沒那麼大規矩。”
又問教儀姑姑道,“姑姑尊姓大名?你也聽到了,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該學些什麼,交給姑姑來安排了。”
“奴家氏,大小姐不必憂慮。大小姐如果不累的話,奴婢先爲您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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