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庭院冷寂。 .臥房的門敞開着,剛靠近到廊下便能聞到一股刺鼻的酒氣。管家探進半個身子朝裏望着,只見滿地狼藉,幾個酒罈子歪倒在地,弘霖在不遠處躺着,手還攥着酒盞。

    “唉。”管家悠長地嘆了一口氣。又醉過去了,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了。

    他躡手躡腳走進去,慢慢將弘霖手的酒盞拿出來,剛打算攙扶弘霖榻歇息,他悠悠轉醒了。

    弘霖雙頰薰紅,目光迷離,稍微清醒一些嚷嚷道:“酒呢?我的酒呢!”

    “天色已晚,王爺您也醉了,是時候歇着了。”

    弘霖咬着牙皺起眉來,揉着發痛的太陽穴道:“本王哪兒醉了?你哪隻眼睛看見本王醉了?!去!再給本王拿酒來。”

    管家臉色變的難看,惶恐道:“王爺今兒都喝了五壇酒了,您不能再喝了,要不算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弘霖睜開眼睛瞪着他,“放肆!本王讓你做什麼,你做什麼,哪兒來這麼多廢話!去給本王拿酒!”

    管家拗不過他的意思,猶豫着躬身退下了。他一步一嘆地到了院子,正在發愁如何是好時,眼前突然閃過一道黑影,一個人落在了他面前。

    他嚇得差點叫起來,幸好那個人捂住了他的嘴。

    “管家,在下裴遠,奉長公主之令前來探望恪王爺。”說着,他從腰間抽出了一枚鏤空玉玦,放在管家眼前晃了晃。

    管家哼哼了兩聲,表示知道了,裴遠才鬆開了他。

    “小的見過裴將軍。”

    裴遠身着一襲夜行服,想來是偷偷摸摸潛入王府的。他將玉玦收好,隨管家走到廊下,關懷地問:“恪王爺怎樣了?長公主很擔心他。”

    管家總算是找到了傾訴苦水的人,滔滔不絕地開始說:“王爺情況特別不好,他日日買醉,怎麼勸都不聽。老奴也不敢多說話,否則惹得他暴跳大怒,亂砸東西。王爺他心裏苦,求太皇和太后寬恕他吧,別再這麼鎖着他了,會鎖出病來的。”

    裴遠皺眉道:“管家先別急,長公主和睿王心裏都掛着恪王這邊兒,只是長公主被關在暢春園裏,實在逃不出來,這才託末將來看一看。”

    “將軍一定得幫幫王爺,王爺這是遇到坎兒了。”

    “大概再過些日子,長公主才能過來看王爺。所以長公主讓末將問問您,有沒有什麼人是王爺格外敬重的,能勸導王爺的。”

    “這…”管家犯起了難,他只是管着打理王府,並不參與主子的日常安排。一時之間,倒還真想不起什麼人來。

    “管家不着急,您慢慢想,最好明天這個時候能告訴我。”

    管家拱了拱手,答應了下來。裴遠亦朝他欠身,準備施功離去。

    “裴將軍!請稍等!”

    裴遠轉身問:“管家還有什麼事嗎?”

    管家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道:“勞煩將軍轉告長公主,王爺之所以傷情如此,是因爲早先和…和宮的那位小主認識了,王爺和她朝夕相處,大概有快兩個月。”

    裴遠訝異地問:“靜嬪小主不是梁國公府的姑娘嗎?官宦女子不得輕易拋頭露面,怎麼會和恪王爺朝夕相處?”

    “此事說來話長,一時難以解釋清楚。老奴也知道此事關係重大,可還是想拜託長公主查清楚,小主爲何從王府失蹤後莫名其妙進了宮,當了妃嬪翻臉不認人了?想當初,王爺待她優渥,她怎能這般對待王爺,看着王爺如此痛苦?”

    裴遠想起靜嬪提點自己如何和惠陽相處,那時覺得她是個極嫺靜的女子,倒不像是管家嘴說的忘恩負義之輩。

    他嚴肅地抱拳,“我記下了,請管家放心,也請您務必照顧好王爺。”

    管家對他深深作了一個揖,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無盡夜空。

    裴遠回到暢春園,如實將打探到的消息告訴了惠陽。惠陽在這些事向來是沒什麼主見,便下定決心第二天清晨進宮去找意遠,將事情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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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旭日初昇,意遠已經梳洗好,坐在書案前翻看詩集。

    雨珉望着她身穿的桃紅小襖,好地問道:“小主今兒怎麼穿這麼鮮亮的顏色?你不是向來喜歡低調嗎?要是你穿了這衣裳去請安,那豈不是…”

    意遠嘴角掛着一絲淡淡的笑,“我今兒不去請安。”

    “什麼!”雨珉驚呼一聲,湊到了她身邊,“不去請安?那豈不是更要被挑錯了。”

    意遠衝她眨了眨眼,“別急,一會兒你知道爲什麼不用去請安了。”

    雨珉看到她這副神神祕祕的樣子來氣,明明知道自己是隻好貓,還這樣兜着真話不說,真是討厭!

    不過片刻後,她心的怨氣被驅散乾淨了——乾清宮宮人前來宣旨,皇帝令靜嬪伴駕。

    意遠含笑領了聖諭,簡單整理了下衣袍,跟着宣旨的宮人走了。

    “原來你早知道皇今天會宣你伴駕,怪不得從昨晚一點兒都不着急。”雨珉在她背後喋喋不休地說着,“不能怪我沒猜到,只能說你和情哥哥太心有靈犀了,嘖嘖嘖。”

    意遠這樣聽她叨叨了一路,但她心裏喜滋滋的,絲毫不覺得煩。

    剛走乾清宮的白玉石階,見周東飛奔似的迎了過來,諂笑着問:“小主還不曾用早膳吧,萬歲爺等着您吶。”

    “這麼早,我剛起身,還沒來得及。”

    雨珉差點笑出聲來。這人真是明目張膽地撒謊,自個兒早起身了,卻不傳膳,敢情是爲了和情哥哥一同進膳。

    進到殿內,恰逢宮人擺膳完畢。意遠望去,皇帝坐在膳桌旁,可爲何——他的膳桌也變得這麼小了?

    弘晟看到她微微喫驚,心裏還樂了一把,伸出手指了指座位,“你不用太驚訝,朕一日三膳用的膳桌規格不一樣。若早膳還那麼大排場,朕早被罵昏君了。”

    意遠的臉頰有些發燙,“是嬪妾孤陋寡聞了。”

    “快坐下用膳吧,朕記得你最喜歡喫甜糯的東西,這裏有米糕,你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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