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的是皇宮大內的御廚製作的嗎?
意遠拿起銀箸,將侍膳宮女放在碗碟的米糕夾起來放進了嘴。與此同時,弘晟格外期盼地看着她,倒像是——等待自己的作品被評點一般。
“好喫!嬪妾還從來沒喫過這樣好喫的米糕,雖然它這形狀…”
周東適時地插話進來,笑嘻嘻地說:“小主也得看做米糕的大廚是誰,萬歲爺的手藝豈是一般人能的?”
意遠臉色大變,握着銀箸的手鬆下力氣來,剩下的半塊兒米糕掉在了碗碟,她惶恐地站起身,“皇怎麼能…怎麼能去膳房爲嬪妾做喫食呢?”
弘晟抓住她的手,讓她坐了回去,“誰說朕是爲你做喫食?這是朕自己想喫米糕了,自力更生而已。”
意遠纔不會相信他的說辭,皇帝是九五之尊,是站在雲端的人。聖人言“君子遠庖廚”,他倒好,直接到廚房去做東西吃了。此事若傳出去,只怕會有損聖名。
正當她愁悶地不知如何是好時,幾名內侍從外面走了進來,躬身道:“萬歲爺,您親手做的早膳已經送到壽安宮太妃娘娘那兒了,太妃娘娘說,皇兒有心了。”
弘晟狡黠地瞄了意遠一眼,只見那丫頭呆在原地說不話來,他清了清嗓子,對送膳的內侍揮手道:“差事辦的不錯,都下去吧。”
意遠才明白過來,原來皇帝是打着爲太妃做膳的旗號來給自己做喫的。他大張旗鼓地派人早早去壽安宮送膳,只怕沒有人會想到還有一部分留在乾清宮——被自己給吃了。
聖人雖雲“君子遠庖廚”,但也看重孝悌之義。陳太妃撫養了他這麼多年,他偶爾親手做頓膳食敬孝養母,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她尷尬地望了他一眼,只聽他道:“現在你可以安心用膳了吧。”
意遠羞地無地自容,垂下頭憋着笑夾碗碟剩下的米糕喫。
這米糕是真的好喫,不愧是用貢米...呃,應該說不愧是皇帝陛下親手做的,這要是賣到集市去,絕對能賺大發銀子了。
弘晟見她喜滋滋地喫着米糕,越嚼越香,只以爲討得了姑娘歡心,還不知道姑娘已經想歪太多了。
用過早膳之後,宮人們侍候皇帝更衣,然後正式開始處理政務。
弘晟掃了她一眼,看到她兩顆眼珠子都快掉自己身格外開心,“知道伴駕都該做些什麼事嗎?”
意遠回過神來,“嬪妾知道,磨墨、更筆、遞送茶水。”
弘晟壞壞地笑了笑,“不止這些。”
“啊?”
她已經數不清今天這是第幾次呆住了,但想破腦袋都沒想出來,還需要自己做什麼事。
這會兒功夫,皇帝已經坐在了御案前,翻開了第一本奏章。周東輕聲喚了她一聲,她連忙走到御案旁,按照房太監的指示,磨起墨來。
手輕輕轉動磨石,眼睛卻鎖在他身。意遠之前從來沒有這樣仔細地端詳過他,雖然早知道他容貌冠絕,今日細細觀察一番,才知道什麼叫做帝王寶相。儘管他溫柔似水,可眉目間卻藏不住爲君者的震懾之氣。
他哪兒都好看。
“啓稟萬歲爺,惠陽長公主求見。”
猝不及防,一道稟報聲將意遠從天馬行空拽了回來。她的臉頰有些發燙,真是的,自己剛纔想什麼呢?
惠陽來的正是時候,弘晟心想。如果再被她那樣花癡地看下去,也要受不住了。
“這大清早的,不知道怎麼跑出來的呢,讓她進來吧。”
片刻後,惠陽奔了進來,她一眼看到了意遠站在御案旁邊,和皇帝你來我往地目送秋波。
她皺了皺眉,前遏禮道:“冉兒給皇兄請安,給靜嬪請安。”
意遠聽出了那聲“靜嬪”的疏遠,這才幾日不見,她怎麼像不認識自己了一樣。
“公主見皇有要事,嬪妾暫退。”
“我是來找你的!”惠陽直言道。
弘晟也感受到了惠陽語氣的不善,遂對周東道:“你們都下去。”
爲了不讓自己單獨和她說話而屏退所有宮人,惠陽總算是看出了皇兄對意遠的偏袒來。
“說吧,你找意遠有什麼事?”
惠陽是性情直爽之人,既然殿內沒有別人了,她如實道:“皇兄,你知不知道她在進宮前是恪王哥哥府的奴婢?她之前和恪王哥哥朝夕相處?”
弘晟冷着臉沒有說話。
惠陽頓悟,驚訝地問:“皇兄知道?”
意遠聽到惠陽來質問恪王之事,心不由抽動。原本她是打算今天爲弘霖求情的,至少能讓常叔進入王府陪陪他。
可不料...惠陽長公主竟先來質問從前的事了。
她不打算躲閃,總要給大家一個交代,所以前一步,正要解釋時,卻聽皇帝發話了。
“意遠之前是什麼樣的,朕心裏清楚着呢。她跟弘霖是什麼關係,你怎麼不先去問問弘霖,再到宮來質問她?”
“皇!”意遠責備似地低呼一聲,走到惠陽身邊,“公主,我和恪王的關係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的確在恪王府呆過一段時間,但是以小廝的身份掙家用銀子,而不是和恪王…”
“以小廝的身份掙家用銀子?”惠陽反問,“你難道不是梁國公府的良家子嗎?怎麼會淪爲小廝?”
意遠臉色變地極難看,她無力地回了一句,“公主真的相信我是梁國公府的大小姐嗎?”
“那不然呢?”
“記得我曾經給公主講過一個女孩到男人堆混生計的故事,您還記得嗎?公主猜不出那個女孩是誰嗎?”
“…”
“若我真的是國公府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怎麼會落下宮寒之症、從不醫治,令太后那般唏噓感嘆?”
“…”
“若我真的對恪王動過感情,又怎會狠心離開他?難不成,公主以爲我是貪慕榮華富貴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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