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跨過景福宮的大門,賢妃親親熱熱地迎了出來,“妹妹來了?我還以爲請不動妹妹呢?”
意遠欠身行了個禮,“賢妃娘娘相邀,嬪妾怎能拒絕?”
賢妃拿着手絹朝她撲了下,“知道妹妹現在正是盛寵,翊坤宮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我這會兒請妹妹來品茶,妹妹不會多想吧!”
意遠淺笑着搖頭,“賢妃娘娘位居四位,何須跟嬪妾討好呢?再說了,您向來不摻和外邊的事兒,絕不會在嬪妾這兒破例的。”
“正是這麼個話,我今兒邀你過來品茶啊,純粹是品茶。”賢妃拉着她的手進到殿裏,指着案几擺着的茶盒道,“我父親在兩浙任職,剛得了今年的西湖龍井,我這剛拿到手,想請妹妹過來品一品。”
意遠坐下端起茶來品,說實話她纔不懂品茶的風趣,但爲了應付賢妃,卻不得不裝出一副很在行的樣子,稱讚道,“好茶。”
賢妃得意地笑了笑,“我說你會喜歡,這茶可難得了,若不是父親跟布政使大人交好,也得不到呢。”
“賢妃娘娘原來是兩浙人。”
賢妃漫不經心地“嗯”了聲,“妹妹才知道嗎?”
意遠尷尬地道,“嬪妾沒有打聽別人籍貫的習慣。”
賢妃撲哧笑了,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說的也是,也我這樣的人才喜歡打聽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讓妹妹見笑了。”
“嬪妾不敢。”
“嘶,你怎麼還這樣拘束?”賢妃故作嗔怒,對意遠認真道,“我本姓鄭,名雪蘿,以後呀,你喚我雪蘿姐姐。”
意遠受寵若驚地站起身,“怎好直呼娘娘閨名。”
鄭雪蘿親切地抓住她的手,“我跟惠陽長公主一樣,瞧你一眼覺得合脾氣,想交個朋友說說話。別人想進我鄭雪蘿的門,我還不讓呢!”
意遠這才被逗樂,微微欠身道,“鄭姐姐,妹妹有禮了。”
“這纔對。”
賢妃一直留她說話到了酉時,若不是她堅決地要回翊坤宮陪昭儀,估計要被留在景福宮用晚膳了。
說實話,對於賢妃的熱情,她是真的很不適應。
而且,賢妃之前一直都不和後宮妃嬪來往,怎麼她有這樣大的本事,能入得了賢妃的眼?
意遠隱隱覺得,賢妃跟自己交好,絕不是像她說的那般,只爲交個朋友說說話。畢竟,後宮女人之間難有真正的友誼。
夜裏,她把心猜想告訴了弘晟,弘晟只是皺着眉道,“你不必理會這些趕着送好的女人,只要好好呆在翊坤宮是了。朕已經給皇后傳了聖旨,你要照顧盧昭儀,免了晨昏定省。”
意遠躺在他懷裏嘻嘻地笑,“那我豈不是恃寵而驕了?”
弘晟捏了捏她的鼻子,親了下那紅潤的脣瓣,“朕準你恃寵而驕。”
她心裏甜滋滋的,在他懷裏蹭來蹭去,“今天去盧姐姐那兒,她肚子裏的小傢伙都能動了,多麼神,什麼時候我也能…”
弘晟見她臉寫滿落寞,便道,“你才十六歲,這麼小生孩子對身體不好。再說了,朕還想再跟你多膩歪幾年呢。有了孩子,你要把朕扔到一邊不管了。”
“…”
“而且,在找出那個兇手之前,朕不會讓你冒險的。”
意遠淡淡“嗯”了聲,咬緊了嘴脣。
“你答應過朕,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不許食言。”
“知道了...”
她心事重重,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弘晟乾脆把她壓到了身下,做點兒別的事來分散注意力。
芙蓉帳暖度春宵。
翌日,皇帝早早起身準備朝聽政,更衣完畢後看見紗帳後酣睡的人,嘴角不自覺揚了幾分。
時值六月旬,天氣已經燥熱起來,聽政一個多時辰,讓他出了一身的汗。回到乾清宮將厚重的冕服脫下來,換涼爽的夏季常服,才覺得舒坦了些。
正批着摺子,外面傳來通報聲,“萬歲爺,皇后娘娘求見。”
“宣。”
皇后穿着迆迆的華服走了進來,“臣妾恭請聖安。”
皇帝擡眼皮看了她一眼,“有什麼事嗎?”
“理王和恪王成親用的聘禮,臣妾已經準備好了,特擬了清單請萬歲爺御覽。”皇后清亮的聲音在殿內迴盪。
皇帝對周東使了個眼色,周東連忙過去接了過來,恭敬地遞到了他面前。
皇后屏着氣息靜靜立着,片刻,聽他道,“朕沒有異議,按照這份清單下聘禮吧!”
“臣妾遵旨。”皇后悄悄覷他,試探地道,“還有一事,要稟告萬歲爺。”
皇帝莫名擡頭看了她一眼,“什麼事?說吧!”
皇后面露赧色,磕磕巴巴地說,“後宮…後宮近日有傳聞…說…靜容華得寵是因爲…是因爲南陽長公主…”
皇帝驀然擡起頭來,眼底的陰騭一覽無餘。盛怒之下,他抄起面前的墨硯砸了下去,“這個傳聞什麼時候興起的?把嚼舌根子的人給朕揪出來,朕非拔了他們的舌頭不可!”
皇后膽戰心驚地跪地道,“皇息怒,臣妾已經將那些宮人處置了,是靜容華那兒…”
皇帝這才鬆了一口氣,臉色稍微緩和幾分,“她那兒無妨。以後再有傳這種話的人,押到乾清宮來,朕親自處置。”
“是...”
皇帝瞥了眼垂着腦袋的皇后,緩步走過去道,“惠姝,你嫁給朕也有十多年了,有些事情,朕以爲你懂的。”
王皇后心顫了下,他已經許久未喚過她的閨名了。
“朕和南陽,絕不會有什麼。她是朕的皇姐,永遠都是!”
“是...”
“你是朕明媒正娶的妻子,昭告天下的皇后。只要你做好份內之事,便永遠都是大周皇后,誰也不能改變!”
“是...”
“在有些事,你——可不要再讓朕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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