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病篤,這一天來的如此突然。..

    乾清宮很快傳出聖旨,令宮所有皇子公主及三品以妃嬪到坤寧宮侍疾。意遠來不及多想,匆匆換一身素衣便往坤寧宮而去,剛跨過儀德門,便瞧見麗貴妃一行人款款而來。

    這會兒最高興的,恐怕是她了。皇后若是沒了,這宮裏屬她位分最高,統領六宮的權力也自然而然落到了她手。

    意遠沒同她搭話,快步進了皇后寢殿之,默默站到了一旁。隔着紗帳,意遠看到皇帝和太子已經陪在皇后寢榻前。

    皇后躺在榻,卻時刻盯着紗帳外,她看到有一道瘦弱的身影閃過,“是靜妃來了嗎?”

    玄逸向外望去,恰好看到意遠垂首站在一旁,“回母后,正是靜妃娘娘。”

    皇后又問,“梅婕妤來了嗎?”

    弘晟明白了她的意思,對外吩咐道,“宣靜妃與梅婕妤進來。”

    意遠剛到被點名,大概想到皇后是有遺言要吩咐,遂與梅婕妤一同進了紗帳內。她們剛跪坐於榻前,便聽皇后又吩咐,“將紗帳打開吧。”

    紗帳緩緩被捲起,裏面的情形一覽無餘。寢殿內悄然無他聲,只能聽到皇后氣若懸絲的聲音,“臣妾將歿,願付遺言與陛下。”

    “朕聽着呢。”

    “靜妃梁氏,德言俱佳,身出高門,待皇子公主如己出,臣妾願舉之爲繼後。妾喪期滿後,令其母儀天下,輔佐陛下。”

    此言一出,多少人心浮動,意遠的心瞬間被提到嗓子眼來,而麗貴妃更是失態無,向前走了好幾步。

    皇帝終於明白皇后宣意遠進來,又命人捲起紗帳的意圖,她這分明是想爲意遠鋪好未來的路。

    “婕妤梅氏,品性高潔,善察得失,願陛下聽之信之。”

    皇帝強忍心痠痛,“朕記住你說的話了,日後自有決斷。”

    皇后欣慰地笑了,她側首看了眼外面已逐漸漆黑的夜色,放下一身重負,最後對涕泗橫流的玄逸道,“玄逸不怕,娘永遠陪在你身邊,你也要記住娘說的話,不要讓娘失望。”

    “嗯...”

    八歲的少年跪在榻前嗚嗚哭泣,意遠彷彿看到了許多年前的一幕,同樣是一個稚嫩的少年,因思念母親而躲在錦被裏流淚,瘦小的身子抖成一團。

    弘晟曾經那麼希望自己的孩子承歡膝下,可到頭來,他還是沒能給他們這一切。

    子時未過,皇后精神突然好了起來,意遠知道這大概是迴光返照。果然,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她的瞳孔便迅速放大,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鋪天蓋地的哭喊聲迅速淹沒了坤寧宮,意遠心頭酸楚,不知不覺也流下了兩行清淚。她對皇后本來沒有很深的情感,只是敬重她作爲妻子和母親所盡的責任。

    意遠心想,大概皇后嫁入皇室時也曾心懷憧憬,渴望生活斑駁多姿。然而她的一腔期望終成泡影,十年來的生活平淡乏味,甚至還要應付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冷箭。

    皇后崩逝,舉國之哀,翌日陽光下的金陵變成一片慘白。皇后不願因自己耽誤兒子加封太子,於是原定於臘月初六的太子冊封禮仍照常進行。玄逸身披孝衣進太廟祭祖,到暢春園參拜太皇和太后,最後在太和殿完成了冊封禮。

    皇后靈柩停放於坤寧宮正殿,後宮妃嬪每日都要至此哭靈禱告,意遠也不例外。待喪禮完成之後,她整個人也瘦了一大圈。

    按照王皇后遺願,其靈柩只在宮禁停放了二十一日,趕着襄康八年的尾巴入葬皇陵。畢竟即將過年,誰也不願意在一片哀悼迎來新年。

    渾渾噩噩二十一天,意遠都不曾見到皇帝。弘晟深知人言可畏,皇后大喪期間,若是再去見她,必定會爲她招來不好的議論。與之相,他甘願彼此承受相思的煎熬。

    皇后下葬那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七,同時闔宮下除服。翊坤宮不再是滿目慘白,意遠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些。

    她正半臥在榻裏看書,宮女來報,說梅婕妤求見。

    意遠知道梅婕妤也是王皇后的人,便起身更衣,將她請了進來。

    喪期剛過,大家都彼此心明地繼續穿着素衣,梅婕妤也是如此。只是梅婕妤氣質高雅,這素衣恰恰將她氣質襯托的愈發脫俗。

    “臣妾拜見靜妃娘娘…”

    意遠連忙拉住她的手,兩人四目相對,“梅姐姐不必多禮。”

    梅婕妤莞爾一笑,話語間倒是親切自然,“多謝妹妹,早聽說你待人溫和有禮。”

    意遠淡淡勾了下脣,伸手示意她請坐,“梅姐姐怎麼想起今日來訪了?”

    “有些重要的事,咱們得趁早商量一下。”

    她眼神透着一股神祕感,意遠心領神會,屏退了所有宮人,“梅姐姐倒真是個痛快人,你想商量什麼,現在可以開始了。”

    “現在後宮大權已經落在了貴妃手,她我們已經很具有優勢了。先皇后崩逝前,曾親口對皇舉薦你爲繼後,料想她此刻已經坐不住了,很快會對付你。妹妹可曾想過,該怎樣應對?”

    意遠淡然搖頭,端着茶盞悠閒地品茶,“我行的正坐的直,從未做過傷天害己之事,她挑不出錯來的。”

    梅婕妤皺眉,“妹妹怎能如此天真?這後宮陰暗重重,栽贓嫁禍皆是,沒有防人之心怎麼行?”

    “並非我太天真,而是姐姐想多了吧。”

    梅婕妤驚訝之下站了起來,但在這一瞬,她想明白了靜妃態度爲何這樣怪。

    她對自己有防備!即便是先皇后信任的人,她也不敢貿然託底。

    想到此處,梅婕妤會心而笑,“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擾靜妃娘娘了。只不過有一件事,靜妃娘娘可以瞭解一下。”

    意遠笑意融融地望着她,“梅姐姐請講。”

    “我宮住着梁貴人。”

    雖是簡短的一句話,卻包涵了極深的韻味。意遠當然知道梅婕妤的意思所在,她是鹹福宮主位,想要監視梁雲湄的一舉一動最容易不過,而這將是她贏取自己信任的籌碼。

    “梅姐姐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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