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睜眼開始,便又是忙碌的一天:太和殿視朝聽政、乾清宮批奏章、宣重臣奏對政事、檢查諸皇子課業,偶爾御史還要過來進諫,羅列出皇帝陛下行爲不當的一串事例,要你對天發誓誠信改過。
“萬歲爺,這是工部開出的疏浚河道費用預算,恭請御覽。”
弘晟連頭都沒擡,順手抓過了那本奏疏。批完手下這本後,展開來看,“八十萬兩餉銀,真是獅子大開口。把這個送到戶部去,讓戶部和工部商量好了,再來回稟朕!”
“遵旨。”
內侍躬身接過奏章,麻利地朝外快步走去,與另一位內侍擦肩而過。
“啓稟萬歲爺,南陽長公主求見。”
弘晟驟然擡起頭來,懷疑自己耳朵沒聽清,“你說誰求見?”
“南陽長公主。”
弘晟放下手的毫筆,皺眉沉思片刻,“她自己來的還是和魏國公一起來的?”
內侍拱手說道:“長公主自己來的。”
弘晟這纔想起,永晝前幾日剛出發到蘇州那邊採買絲綢去了,那南陽獨自進宮是爲了什麼?他並不牴觸南陽,只是不知爲何,總覺得今日她單獨進宮有些怪怪的。
“宣她進來吧!”
說完這句話,內侍便疾步去外邊宣人了,而弘晟則繼續埋深了頭讀奏章。
南陽長公主候在勤政殿外,沒想到弘晟會在這個時辰見自己,這會兒本是他批奏章的時間。她瞭解他,他向來不喜歡在最專注的時候被人打擾,然而此次既然見了她,說明他對自己還是不同的。
弘晟聽到輕微的腳步聲,下意識擡頭瞄了一眼,卻不料被自己看到的景象驚呆了——南陽打扮地甚是隆重。
或許用“隆重”二字來形容已不恰當,更多的應該是妖豔。因爲她穿了紅霞色牡丹紋襖裙,頭簪珠翠無數,亦畫了媚人的桃花妝。
在弘晟的印象,她一向喜愛淡雅的顏色,今日卻……
“恭請聖安。”南陽長公主施施然交疊雙手請安。
“皇姐不必多禮。”弘晟有些看呆了,他還從未見過這樣媚惑的她。與此同時,他愈發能感覺到她是懷揣一定目的前來,“你今日進宮…有事?”
南陽微眯眼睛,往日更加放柔聲音,“有些事情想稟報給皇,請皇屏退左右。”
一提到“屏退左右”,弘晟立刻將心提到了嗓子眼來了,他現在已經是有婦之夫,再和她單獨相處...會不會有些過分?
“皇姐要稟報的事情十分重要嗎?一定要屏退左右?”
南陽長公主沒有說話,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弘晟無奈,對周東揮了揮手。然而周東卻沒有立刻退下,深深望了皇帝一眼,彷彿是在提醒他不要有出格的舉動。
殿門咣噹一聲被關,南陽長公主嘴角隱現一抹詭異的笑,隨即又恢復了正常。
弘晟站在御階,嚴肅地望着她道:“皇姐想說什麼事,現在說吧,朕還有很多摺子要批改呢。”
弘晟瞬間聽出了她話粘膩的味道,不自覺繃緊了神經,“皇姐若是沒別的事,回去吧,朕政務繁忙,沒空陪皇姐說笑。”
“說笑?弘晟你以爲我是來找你說笑的?”南陽神色淡然,不緊不慢地說,“我聽說你近日盛寵靜妃梁氏,有一些事關於她的過去,你想不想知道?”
弘晟臉色冷了下來,雖然暫時搞不懂她的目的,但他也知道她是衝着意遠來的,遂道:“對於她的過去朕一清二楚,不勞煩皇姐再來詳述了。”
“你怕是並沒有完全瞭解到。”
“……”
“你的愛妃梁氏曾經殺過人。”
弘晟繃着臉不說話。
南陽有霎那的失神,皺眉問:“你已經知道了?”
弘晟重回御案後坐下,不再理會她,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南陽不肯放過這個機會,“弘晟!你怎能容忍一個曾經殺過人的女子躺在你身側!你是君臨天下的皇帝,爲何要屈尊臨幸那樣一個女人!”
“夠了!”弘晟重重拍案,“朕的生活還不需要你來插手!她是朕這一生最愛的人!”
“最愛的人?”南陽面帶嘲弄之意,“弘晟,你瞞不過我的。從前你也把魏貴人、葉妃她們當做最愛的人,你現在還不是忘了她們?對於梁意遠,你以爲我看不出來她長的像誰嗎?”
“……”
“你此刻越是生氣,便代表你越是心虛。弘晟,別欺騙你自己了,你一直都愛着我,你不會忘了我的。”
弘晟不論如何都沒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不想再跟她多費口舌,指着殿門說:“出去,朕不想看到你。”
南陽沒有照他的吩咐做,而是提着裙襬往御案後走去,擁住他,將殷紅的櫻脣送了去。
弘晟急忙躲開,摁住她的肩膀,試圖將她推開,“螢兒!你這是做什麼!你是有夫之婦,還講不講禮義廉恥!”
她全然沒將弘晟的話聽到心裏去,更加主動地纏他的腰肢,讓他無處可逃。瞬間,兩個人激烈地擁吻在了一起。
南陽像是着了魔怔,抓着弘晟不肯撒手,直到大殿內響起一道刺耳的瓷器碎裂聲。
“你們…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意遠瞠目結舌地望着御案後的場景,她多希望自己看到的不是真的,可擰在胳膊的疼痛感將她拉回了現實。
弘晟推開壓在自己身的南陽,疾步跑過去,試圖抓住意遠的胳膊,“意遠,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
意遠紅了眼圈,腦混沌不清,耳邊似有蜜蜂在嗡嗡亂叫。
“意遠!意遠!你別這樣…”弘晟手忙腳亂地解釋着,可她受了刺激,已經聽不進去他的話。
“你不要說了!”意遠捂着耳朵,向殿外跑去,卻不知爲何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路變成一片亮白,她自己也直直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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