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江龍走了,走時給董燕留了一封信,是由一名軍醫轉交給董燕的。 .董燕收到信後,風了似地衝進吳江龍病房。病房裏已經換了新主人。董燕追出醫院大門口時,這裏竟然空寂即沒有來往車輛,也沒有進出的行人,只有哨兵守在孤零零地崗樓內。
董燕頓覺太陽昏暗,大地無色,天空在下墜,此時,一切的一切在她眼前全都失去了光澤。董燕的心空了,眼神亂了,思緒也停止了。她不知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只是一個人站在門口,呆楞楞地傻站着。
哨兵看了她一會,以爲她是在等什麼人,便沒有過來搭話。
又過了一會,有輛汽車駛來。汽車在董燕前方几米處鳴了兩次喇叭,董燕竟然不知躲避,汽車嘎然在停住。
司機伸出頭,朝她嚷了一句,董燕還是沒動.
這時,哨兵出來喊:“董護士,有車?”哨兵連喊兩聲,董燕這才從迷盲返回到現實。
董燕終於發現了眼前汽車,慌忙向一側躲避。等汽車駛過後,董燕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轉身,快步朝着駛進院內的汽車追去。她幻想着吳江龍能從汽車下來,希望吳江龍這一次只是外出,或者是他走到半路後,又搭車回來了。
汽車在房前停下,罩着的蓬布簾子被從裏面打開,緊接着便有幾個戰士從車跳下來,隨後又從裏面拉出一付單架。一個傷員在衆人簇擁下,被擡進了搶救室。
董燕挨個查尋這些人後,沒有發現吳江龍。董燕不甘心,隨即又扒着車沿向車廂裏張望。沒有,這裏仍然沒有,裏面是空落落的車廂板。
董燕看完這一切後,徹底沒指望了,也徹底失望了,隨後,一個人又開始發呆,站在車後,想不起接下來自己該做些什麼。
一個女護士跑過來喊,“董燕,你怎麼在這?護士長找你呢!”
“啊!”董燕這纔想起還有工作要幹。於是便跟着這名女護士跑進病房。
吳江龍走了,確實是真的走了。他的傷還沒有完全癒合好,但他天天去醫院領導那裏纏磨着要出院,弄的爲他治療的那名男軍醫實在受不了了,沒辦法,把他轉回到團衛生隊。
“小吳同聲,你回去後不能參加訓練,要繼續養傷,否則,將來會留下病根的。”男軍醫一邊辦理出院手續,一邊叮囑他。
“是,是,”吳江龍一再表示,“我回去啥也不幹,聽您的,好好養病。”
吳江龍終於拿到了師醫院的轉院證明。他總覺得轉院不如出院來的痛快,回去後很可能還是回不了連隊。於是,他又不知從什麼地方摳來個“出”字,然後把“轉”字挖掉,用糨糊把出字強粘在面,讓轉院證明變成了出院證明。
吳江龍急着出院可能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他無時無刻不在惦記着邊境。
特別是在最後這幾天,他開始注意那些新擡進來的傷員。這些傷員不是被地雷炸傷,是被人用槍打傷。他納悶了,戰爭已經結束了這麼久,怎麼傷員還在縷縷增加。於是,他一見到有傷員入住,便跑過去和那些新進來的人員拉近乎,想辦法打聽前線戰事。
在自衛反擊戰結束後,我國對邊境衝突一直諱莫不講,不是親臨邊境,親身經歷的人,也很難了解這時的越邊境還在發生着什麼事。直到1984年老山、者陰山戰鬥向世人公開後,我們才知曉,越邊境自1979年以來,大小戰鬥發生了無數次,戰事從沒有停止過。
吳江龍回到了連隊。在進入營房後,他一路看到的都是生面孔。這些新兵看到走來的吳江龍後,也沒人前打招呼,只是用一種陌生的眼神望着他。真到牛強從屋裏觀來,吳江龍才確定這是七連沒錯。
牛強身邊一左一右跟着兩個兵,三個人邊走邊劃,不知在說些什麼。
吳江龍老遠認出了牛強,喊:“牛強。”
牛強聽見有人喊,一擡頭,看見了吳江龍,風馳電掣地跑過來,高興地說,“班長,你回來了?”
“什麼班長,我啥時成班長了。”吳江龍不想擔這個虛名。
牛強也不解釋,轉身對那兩個戰士說,“這是咱四班長,還楞着幹啥,快把東西接過來。”
兩個戰士前,班長長班長短地叫起個沒完,硬是從吳江龍手裏搶走了裝着臉盆等洗漱用具的兜。
吳江龍龍瞅着牛強嗔怪道,“你可不許瞎叫,咱班長是肖勇,聽見了,成什麼樣子。”
牛強哈哈笑的,“人家纔不稀罕你這個四班長位置,現在人家是二排長。”
“是嗎?”吳江龍驚歎一聲,隨即責怪道,“那你小子爲什麼在信不說?”
“這纔是幾天前的事!”牛強說,“我正準備把咱班長提排長,你當班長的事告訴你呢!沒成想你卻回來了。”
“哈哈哈”吳江龍笑了,“走,那我得先見見咱這新排長。”
“都去訓練了,還沒回來。”牛強阻住說。
“那家裏都誰在家?”吳江龍問。
“指導員。”
“指導員?”吳江龍眉頭立時皺了起來,他想到的是徐昕,接着問,“指導員不是?”想說的話還沒說出來便打住了。
牛強明白他要說啥,急忙解釋說,“是新來的指導員,不是徐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