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光的眼睛已經有些不習慣於這樣多彩的景象。
她第一眼瞧見的就是這樣一雙驚喜萬分的俊眼,一如初見時矜貴沉穩,內斂從容,還是彼時她迷戀的模樣。
她的神思有些恍惚,新婚之夜,紅燭羅帳,誓言聲聲,同心永結,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待她與他攜手並肩,俯瞰萬里山河。
心的距離卻不止萬里。
直至最後,她被構陷,他冷眼旁觀,哪還有初見時的半分溫存。
想來,前世情誼,都是他的逢場作戲罷。
只是這一眼的再度交匯,於她憶起過去,於他卻見未來。
坐於牀邊的墨衣男子驚於她的變化,他發現謝芝螢本就柔弱溫和的明眸,經過這次劫難竟然變得靈動起來,眼眸中深藏的睿智大氣讓他訝異。
頗有千帆過盡,壯闊輿圖盡收眼底的沉靜。
他此刻,沉淪。
“螢螢,你終於醒了”
這一聲“螢螢”,硬生生將兩人糾纏在一處的目光拉開。
這是什麼情況
她的重生藥水到底是奏效了還是失敗了
他如此焦急關切的眼神她從未見過。與他攜手風雨數載,他的眼裏可曾有過她
還有他爲什麼叫她“螢螢”
謝諾兮頭疼撫額,才發現這不是她的手,她的左邊手臂上應該是有個疤痕的
這雙手瘦削無力,白得沒有血色,怎麼看都不像是一雙大小姐的手
“阿銳”謝諾兮試探着喚了一聲。
聽到這一聲稱呼,楚宸銳欣喜之情溢於言表,酥到了骨子裏,何曾聽她這般親切地喚他。
她一般都喊他“睿王”或是“未來姐夫”。
謝諾兮這下算是弄明白了。
她重生了,還十分糟心地重生到了自己仇人的身上。
重生藥水還是失敗了
這老天爺是想膈應誰
早知道結果會是這樣,她還不如直接被自己研製的失敗藥水毒死算了
如果不是謝芝螢她謝諾兮又怎麼可能會成爲廢后
直到最後慘死,臨死都不知道自己腹中的骨肉到底是誰的。
幾乎是出於本能的撫上自己的小腹,發現這具身體真是瘦得驚人。謝諾兮試着自己調息,她能感受到這身體內有未清的餘毒,這毒藥她還很清楚如何解除。
奈何氣息被阻,謝諾兮眉頭皺起,她忘了,謝芝螢原就是個廢柴。
謝諾兮掃視着周圍,這裏佈置簡陋,一看就是謝府最不得寵四小姐的芝蘭院。前世她還未出嫁之時,最不喜歡的就是此處。
數九寒天的,炭火不足,幾片雪花偷跑進來,她將身體蜷縮地更緊了。
這個小小的動作,楚宸銳看得真切,他竟然直接退了他的貂裘大衣,作勢就要上來擁緊她。
“王爺你和大姐已經賜婚了”謝諾兮憑着之前的記憶對現在的情況稍作分析,果斷拒絕。即使她現在佔着四妹的身體,她也過不去自己心裏的那道坎。
他對她的好,她看在眼裏噁心在心裏。
楚宸銳滿不在乎地一聲冷哼,動作不帶片刻停滯,毫不避嫌。
看這個情形,她便知道是謝芝螢的哪一次下絆子,這可是一場改變兩人命運的苦肉計。他們夫妻原先正式離心就是從此開始。
此時的謝諾兮神臺清明,試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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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體內謝芝螢存在的痕跡,才發現謝芝螢氣息全無,就連記憶都沒有給她留下一星半點。難道此生謝芝螢已經代替她了
“你的好大姐剛剛纔嚥了氣。”楚宸銳語帶譏諷。
這次是真上天了
才嚥氣
看來還來得及
說時遲那時快,謝諾兮厭惡地掙開楚宸銳的環抱,掀開被子就要往屋外跑,她本來的肉身還熱着,靈魂尚且不穩,如果假以藥材,此時換回靈魂還有戲
爲了不讓旁人懷疑,她嘴裏還大聲嚷嚷着:“大姐,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螢螢”
奈何她身體虛軟,剛起身便堪堪下跌,楚宸銳一下子將她攬住,禁制於臂彎間。
“如此蛇蠍女子,不配你叫她一聲大姐是她下毒害了你”此時的楚宸銳見她這般模樣更加心疼這單純的女子。
對當時就是謝芝螢自己給自己下藥,結果偏生將這禍事栽在她謝諾兮的頭上
“放開我,我要給我大姐陪葬”
此刻她顧不上解釋,這不是苦肉計,不是在表現姐妹情深啊,她是要重新投胎啊
“四小姐不要啊”一個丫鬟突然從外面跑過來抱住了她的雙腿。
這不是謝芝螢身邊最狠毒的貼身丫鬟靜秀嗎
“這陪葬再如何也不需要小姐親自來,大小姐的貼身丫鬟夕禾就很合適”她泣涕漣漣,暗中對自家小姐使眼色,分明就是在讚賞自家小姐的演技,順帶按着她的套路演戲害人。
這後來叛主的奴婢她看着礙眼,居然把如意算盤打到謝諾兮最喜歡的夕禾身上了。
謝諾兮再次掙開楚宸銳的懷抱,捧起靜秀梨花帶雨猶自盡情演戲的臉,四目相對間,認真道:“你曾答應爲我做牛做馬,不如就讓你去給我大姐陪葬吧”
靜秀本能地搖着頭,滿臉的不可置信。
此刻,謝丞相謝權神色陰霾地走進來,碰巧就聽見了這麼一句,本想降罪的心思突然轉了一轉,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的四女兒是在幹什麼。
如果下毒這件事真的是四女兒爭風喫醋的苦肉計,那她開罪靜秀,手段未免太狠毒了些。
如若不是她,那麼又會是誰
只是看這睿王對她依舊思慕,更是覺得這四女兒留不得。
謝權向楚宸銳行禮,故作鎮定:“這本是謝府家醜,不勞睿王費心了。”
謝權也是明白人,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他對眼前的睿王也是持懷疑態度,“王爺在此不合規矩,還是請回吧。”
楚宸銳的目光一刻都沒能從謝諾兮的身上離開,反讓謝諾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臨別時楚宸銳在棉被之下偷偷塞了個玉佩在她手裏,悄聲道:“可用這個來找我。”
謝諾兮摸着了這玉佩的輪廓,這玉佩謝諾兮是知道的,當初她十分喜歡,讓楚宸銳借她掛幾天都不肯,現在就這麼簡單地送人了
細想來,前世她在他心裏還真是一點重量都沒有。
楚宸銳正色道:“還望丞相能還螢螢一個公道,莫要冤枉了她。”
“微臣明白。”
謝諾兮見自己的父親嘴裏說着明白,眼神卻暗藏殺機。
待楚宸銳戀戀不捨地離開,他對靜秀喝道:“你還不快退下去,真想陪葬不成”
靜秀臉色煞白地逃了。
片刻功夫,屋內只剩下父女二人。
謝諾兮清楚地感受到父親的哀慟,泛紅的眼圈太過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