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諾兮一語道破,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對於生死早就明瞭,這世間最可怕的就是像她這般不怕死的人。

    “你不可妄議朝政。”謝權表面上十分生氣,心裏還是讚許四女兒的。他不知自己的四女兒居然有這般胸懷。看來他把身家押在睿王身上是正確的。

    “只是,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求父親母親答應,”謝諾兮望着自己的父母一個字一個字說道,“請、火、葬、屍、體。”

    聞此驚人之語,施萍柔怒火攻心差點站不穩,指着她的鼻子就罵,“你個庶女好狠的心,竟然要燒死你的姐姐,你可知道,火葬如同炮烙極刑,用來驅趕奸邪和疾病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可是大不敬”

    “若是留着屍體,待到哪一天大姐的屍體被有心人挖出來指正我是冒牌貨,這可是要誅九族的母親是要讓九族親人都給大姐的屍體陪葬嗎”謝諾兮毫不示弱,想要說服母親。

    “謝諾兮的屍體我會保護好,你們誰都別想打她的主意”母親按着心口甩袖離開。

    末了,謝諾兮還是不放棄,“母親請放心,等到事情結束,女兒必定厚葬大姐,以慰大姐在天之靈。”

    雖然謝諾兮自己明白,厚葬這就不必了,她的靈就在這呢。

    只是母親已經走遠。

    謝權也是滿臉的不贊同。

    看來這隻能她自己親自動手了

    當日夜,施萍柔回房後就將施了術法的忘憂草準備好,次日就親自加入謝府所有人的飯食和茶水裏,除了知情的他們三人外,一個都不能遺漏。

    謝諾兮偷偷在謝家搜尋各種草藥,將養身體。

    兩日後清晨,施萍柔就讓下人將棺材悄悄地擡進謝家郊外墓園。

    直到夜晚所有都熄燈睡下,謝諾兮纔敢一個人偷偷跑出府。

    前世的她也不是讓人省心的大小姐,所以一些暗門對她來說熟門熟路。

    凜冬飛雪,銀裝素裹,亮如白晝。謝諾兮提着燈籠,輕輕走着,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這冬雪下的梅坡之景,讓她莫名地安心。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她的肉身能長眠於此也是幸事。

    好過上一世,死無全屍。

    天地之間靜得出奇,只聽見幾聲衣袂拂過滿地霜雪之聲。

    謝諾兮不再上前,隱在一邊。

    爲了防止謝家英靈安息被擾,謝家的墓園設有特殊的結界,旁人必須有謝家血親帶領才能進來。

    想必此人修爲不淺。

    銀白世界裏,只見一個身形頎長的紅衣男子突然矮身,鄭重跪於此間,胸襟微敞,蜜色胸膛若隱若現,此間寒風似乎都畏懼地避讓。

    謝諾兮活了這麼久卻是第一次見人身着紅衣跪拜死者。

    只是這三次跪拜之禮怎麼看都不像是在祭拜。

    倒像是在拜堂成親。

    她趕緊揉了揉雙眼,莫不是藥效還沒散去,夢見了什麼紅顏豔鬼。

    這是哪來的登徒子

    讓她來看看是哪個倒黴鬼,被這個變態看上了。

    石碑上的字是新刻的,十分清晰的映在她的眼裏。

    謝芝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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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嘞,原來是她本尊的肉身。

    “夫妻對拜”後,紅衣男子拿起石碑旁的一壺酒,喝了一口之後,盡數灑在雪地裏。

    石碑後的雪地上整齊地鋪着一個喜帕,上面一雙戲水的鴛鴦栩栩如生。

    那男子揮一揮衣袖,烈烈紅衣如火,化開地上的積雪,一併拂去塵土。

    他難道還想撬開棺材板躺進去洞房

    這麼重口味,冥婚還,這人怎麼連個冰疙瘩也不放過。這麼愁沒有妻室嗎

    沒想到謝芝螢那個白蓮花的裙下之臣這麼多,她這個廢柴做得也是挺逍遙的。

    但是她謝諾兮的肉身就要遭罪了。

    順着他的大手一揮,怪風四起,原本銀雪覆紅梅的潔白淒涼之景,搖身一變。

    霜雪吹落,飛雪漫天,紅妝點點,沁香幽幽,遙遙望去,彷彿紅燭滿樹,照亮此間一片。

    那棺蓋上的喜帕輕巧地打着旋兒,不偏不倚地落到她的頭上,掩去她的嬌美容顏,配着她找到的謝芝螢壓箱底紅色斗篷,此刻的謝諾兮分明就是他的新嫁娘。

    紅顏豔鬼身子轉過來,她緊張地邁不開步伐。

    不對,這不是緊張,而是被他施了術法,將她釘在了原地。

    他的每一步都似乎是踩着她逐漸加快的心跳而來。

    她這纔看清了來人。

    頎長健碩的身形,緞般的3一張縳誠嚀跛票擾人都更加柔美,眼角眉梢裏廄攝人風情,他的勾脣一笑,最是勾魂,饒是如此卻不顯得女氣,姿態雍容尊貴br >

    原來是老相識了。

    當朝太子爺,楚玄宵。

    他怎麼會有興致,在這裏

    遙想之前,她幫助睿王楚宸銳大敗昏庸太子,彷彿還在昨日。

    他這太子位得來也算是靠運氣,就因爲皇帝和他短命母妃的諾言,立爲太子,皇后膝下無子,自小便留在皇后身邊長大,時日長了,外人都將他看做了皇后嫡子。

    萬千寵愛,也因此助長了他囂張跋扈狂傲的性子,沒有一點太子樣。

    敵人的敵人就是她的朋友。

    只是

    此刻卻不相同,她雖不清楚謝芝螢與這太子種種過往,但是那原應在棺材裏的人如今站在他的面前,他自然不會腦殘地認爲是老天爺開眼,將他的心上人還了回來。

    因此這場景自然不會是什麼老情人經歷生離死別後執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咽,沒把她當做詐屍的糉子打死塞回棺材就已經算是仁慈的。

    就怕還有一波

    思及此,謝諾兮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所以說如今這紅蓋頭便是她的救命稻草了。

    謝諾兮不由得擡手將紅蓋頭理了理,確保嚴絲合縫纔敢擡頭望過去。

    “哪裏來的美人兒”楚玄宵幽幽開口,卻似乎不急着瞧見她的容貌,斜倚在她身邊的一棵樹上,風華灼眼,恣意狂放,耐心地等着她回答。

    “美人兒自從天上來。”謝諾兮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嬌羞,酒香鑽進謝諾兮的鼻息,微醺。

    她可不是自戀,畢竟謝芝螢已經上天了。

    楚玄宵覺得此女十分有趣,黝黑的雙眸中蘊藏着點點星辰,調笑問道:“美人兒又要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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