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睜開眼時,看到的仍是一片黑暗,只不過這黑暗不再虛無。身體長時間靜躺造成的身體酥麻使他感到現實的真切,讓他能肯定自己是從夢裏醒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去的,是怎麼睡去的,只是依稀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但絲毫不記得夢裏發生了什麼,而且越是回憶就越是覺得夢境飄渺,好像他根本沒有做過夢,一切只是回憶片段的疊影。但是,能肯定的一點是,張良感到自己已經做好了決定,而且非常堅決

    “啊”伴着一聲痛苦的呻吟,花木蘭漸漸從昏迷中甦醒了過來。她掙扎着睜開了迷濛的雙眼,看到的卻是一片氣息凝滯的黑暗,花木蘭的傷勢並沒有好轉,甚至還愈來愈重,她只是憑藉強大的意識從長久的昏迷中醒了過來,但身體裏深重的傷勢卻依然是真實的。在這片黑暗裏,花木蘭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只能感覺有一雙手將她緊緊地抱住,花木蘭是從來不允許別人對自己這樣做親暱的動作的,不論是誰貿然抱住了她,其結果不是被她打廢雙手也要脫臼雙臂。

    但現在,流沙般的無力感蔓延了她全身,使她根本做不出什麼動作,連擡手然而,就這樣靜靜地被那雙手抱着,身受重傷,體浸陰寒的花木蘭也微微感到了一抹溫暖的舒適感。“蘭蘭,你醒了”寂靜的黑暗裏,張良的聲音在花木蘭耳邊輕輕輕輕響起。“嗯良良是你”聽到張良的聲音,花木蘭輕聲迴應,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頭上還有着淡淡眩暈感。“嗯你已經昏迷三天了現在感覺還好嗎蘭蘭。”張良輕聲問道。“頭有點暈,身體感覺很冷,由內而外的冷”花木蘭皺着細眉,略帶喘息地說道。

    “你中了妲己的鬼火玉她的力量很有些詭異,是史上失傳已久的一種妖系魔道,凝鍊的狐火會穿入敵人的靈魂與骨髓,在裏面燃燒,留下的卻是刻骨的陰寒”張良控制着體內的魔藍能量緩緩涌入花木蘭身體,幫她調節着體內異常紊亂的氣息,同時又繼續說道,“現在陵城已經被他們封鎖了,你身負重傷,我不敢帶你貿然涉險但再在這樣下去,你的傷勢也會愈來愈重”

    “沒事”花木蘭沒等張良說完,就出聲打斷了他,勉強撐起她軟綿綿的腰肢,沉聲說道。“我沒事不能一直在陵城裏待着,我們得趕緊突圍出去”張良輕輕用手託着花木蘭強撐起的腰,扶着她隨時可能再次倒下的身體,卻沒有說話。“不用擔心我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啊再待下去的話,不只是我,你也會很危險的”見張良不說話,花木蘭又繼續說道。雖然沉重的傷勢與透骨的陰寒一直在折磨着她的身體,但她還是要強撐着讓張良帶她衝出去,她們必須要出去,現在她身負重傷,一直待在敵人的地盤對他們來說太危險了,一定得離開這裏至少得讓張良離開這裏她虧欠張良太多了,他只是一個身體脆弱的魔道法師,本就不善於刀鋒近戰,卻爲了救她而衝鋒陷陣,直面那麼多敵人的圍擊,雖然最後還是突破了出來,但其間的危險是他人難以想象的,一旦張良對當時局面的判斷稍有差錯,結果就是把他自己的命也交在了那裏。所以,不論怎樣,他們都一定要先離開陵城哪怕託着這傷痛的身體,花木蘭也不敢再拖了

    “聽我的,良良,我們趕緊離開這裏”花木蘭再次沉聲說道,語氣非常認真。這一刻,透骨的冰寒仍在她體內蔓延着,但她卻沒有想到自己的傷痛如何治癒,而是想着怎麼和張良去突破外面的封鎖線,讓張良,至少讓張良離開她所面對的危險。“嗯,我聽你的,我們很快就離開這裏但在此之前”深寂的黑暗裏,張良伸出了自己右手,伴隨着,全身的意識舒展起來,宛如一層透明的波瀾向着身外巨大的世界拂去,透過了棺槨,透過了古屋,甚至透過了整個陵城,張良安於靈魂下的冥感在這一刻完全甦醒,他的情緒傳遞到了自然的每一個角落,而自然萬物的聲音也都縈繞在他身旁。張良在與自然萬物溝通,他需要浩瀚的自然力量的幫助是的,張良已經決定好了。

    一簇青綠色的光暈在張良手上綻放,並不炫麗但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張良臉上淡淡的笑容。看到那青綠色的光芒緩緩驅開四周的黑暗,花木蘭的神色卻漸漸靜住了,櫻紅色的瞳孔凝視着那在張良手上幻現而出的光暈“張良你”“我已經做出選擇了。”張良的目光透過了青綠色的光芒,看着花木蘭,輕“你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選擇召喚術”

    花木蘭皺起眉頭,直視着張良的雙眼,質問道,“而且你選擇的還是治療”對於張良一直沒有喚醒召喚術的事,花木蘭是早就知道了的,也不難理解,畢竟她也能深切地體會到張良對魔藍對自然強大的領悟力,有着這樣的天賦,當然要在召喚術上更加慎重,每一種選擇都能直接影響他未來的力量成長而見識閱歷豐富如她,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張良正在喚醒召喚術,而且他喚醒的還是“召喚術治療”“你爲什麼要選擇治療你一個不能衝鋒陷陣也不能刀光劍影的法師,自己就那麼脆弱,爲什麼要選治療術”花木蘭撐起身體,皺眉凝目地斥問張良,“你應該選擇能在戰場上保護你自己的召喚術啊你的領悟力那麼強,即便是選最深奧的閃現與防護也毫無問題爲什麼,爲什麼你不選真正能保護你自己的召喚術”“因爲我要保護你”張良下意識脫口說道,話音剛落便覺得語境有些詭異的尷尬,於是又解釋道,“你身上所受的傷勢在逐漸惡化,在這樣下去,你會有生命危險的”“我知道你是想救我才這麼做的,但我的傷勢沒有那麼嚴重,你根本沒必要爲了我而做出這麼大的決定”

    花木蘭激動地說道,聲音幾乎沙啞起來。她知道,她就知道,張良是爲了她而做出這個決定的這真是太不理智了,她憑什麼值得他做出這麼大的決定啊“我比你更清楚你體內的傷病,你的傷勢遠比你想象的要重”張良看着花木蘭的眼睛,輕聲說道,“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花木蘭看着張良的目光,眼角不禁噙出淚水,“可可召喚術一生只能選擇一次你今後也許會遇到許多無法抗衡與承受的危險,而你現在卻還棄掉了一張重要的底牌這是你也許要爲之付出生命的選擇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張良仍舊看着花木蘭,陵城後城門。雙臂肌肉撕裂般的痛楚使鍾無豔終於聽進了亞瑟的勸誡,放棄了和那柄堅定不移的巨劍繼續犟下去。她大步走向城頭,在轉身的瞬間,還給靜躺在地的“蒼霄”留下了一個不屑的表情鍾無豔隨性地坐在城門下,自然地翹起雙腿,而後,嘴裏突然刁一根不知從哪裏找來的青草,便悠悠地哼起了曲子。嘴裏哼着曲子,鍾無豔的心情很快平靜了下來,目光變得澄澈而透明,遙遙望向遠方。細細聆聽,她哼的其實是一支很簡單的曲子,沒有複雜的曲調與華麗的樂章,聽上去好像山裏野裏的鳥鳴。就只是一首很簡單的曲子,但簡單裏,是最自然,最純真的快樂啊鍾無豔的目光漸漸有些失神了“很好聽的曲子。”仍纏着半身藥布的亞瑟坐在一旁靜靜聽着曲子,輕聲說道。鍾無豔回過神來,下意識停下了哼曲,瞥了眼那個總是一臉認真的呆頭,對,她總是管亞瑟叫呆頭,話說回來,暗自裏,她還管白起叫鎧甲狗,管扁鵲叫腎虛鬼,只不過不敢當面這麼叫他們而已哎,她老是喜歡給人瞎起外號,這些都是早年裏養成的惡“有品位,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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