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金大莽在上清殿提出要與皇室結親,並公然表示自己的女兒不一定非得爲正妃,希望太子能好好相待也就是了。

    從其言語看來,金大莽似乎是做出了他最大化的讓步。

    可殷臨浠卻固執的以自身體弱多病,恐委屈了金雅爲由,婉拒了金大莽的提議。

    如此一來,不僅是讓金大莽當衆失了面子,更是令皇上在衆臣面前鬧了笑話,畢竟在殷臨浠沒應召之前他就已經和衆人說了這件事,可如今竟落得個這樣顏面掃地的境地

    於是,天威震怒,隨之一道禁足的御旨就送到了太子府。

    自殷臨浠奉召進宮回來以後,殷臨浠的老爹就派了大量的禁軍將太子府圍了起來。

    且禁足的御旨上說明了,殷臨浠如果一日想不通就一日不許出來,一輩子想不通便永遠不必再出來了。

    而這意味着什麼自是已經不用點透了,殷臨浠在殿前公然拒絕了皇上和金大莽,現下被圍困於太子府,若是他不答應娶了金雅,恐連他的太子之位都會保不住。

    殷臨浠本人卻是不太在乎的樣子。

    反而隨手抓了個侍衛,悠然自得的在花園與之下起了棋

    “公主,我們要不要過去啊你都已經在這站了快半個時辰了,受了風寒可就不好了。”

    花園外,我瞧着殷臨浠與侍衛相對而坐,興致勃勃的樣子,微嘆了口氣。

    終究還是提起腳步朝他們走了過去。

    坐在殷臨浠對面的那侍衛呢,正苦着一張臉,遠遠的瞧我走來了,立馬滿臉見了觀世音菩薩的表情,丟下手中的棋子便跪地道,“小的叩見太子妃。”

    “素兒”

    殷臨浠見我來了,欣喜不已的起身拉着我的手走到座位前,讓我坐下,又道,“你來的正好,這一局棋我馬上就要贏了。”

    說完以後,又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侍衛,“你還愣着做什麼快來接着下啊”

    “啊”聽他那麼說,侍衛的臉立即耷拉了下來,“殿下,你還是放過我吧小的在這都快陪你下了一天的棋了,不如小的再去叫一個人來”

    “廢什麼話讓你繼續下,你就繼續下,沒見太子妃在這嗎”

    “行了”我朝侍衛揮了揮手,“你下去吧,也不必再叫人過來了。”

    “是”

    侍衛大喜過望,當即向我叩首連聲稱謝,起身以後便避之唯恐不及的逃走了。

    “哎”殷臨浠仍舊不死心的朝那侍衛消失的方向伸手。

    最終只得喪氣的放下手,望着我道,“明明就差一點我就贏了。”

    “你可知道,你這一局棋嚇跑了多少人嗎”

    殷臨浠不解。

    我便掃視了四周示意道,“你瞧瞧這花園,還有其他人嗎連園丁都怕被你抓着下棋,繞着你走了。”

    殷臨浠稍稍一愣,隨即握緊拳頭拍在了棋盤上,“這羣混賬”

    我瞧着殷臨浠彆扭的神情,有些無奈,“能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嗎你父皇的人已經在外面守了三天了,而這三天你除了尋人下棋便是把自己悶在屋子裏,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殷臨浠未答這一句,只低頭沉默。

    良久,我嘆了口氣,“照此情形下去你的太子之位怕是岌岌可危,若如此,你倒不如依了你父皇和金大莽,娶了金雅吧”

    聽我這樣說,那雙極美的眸瞳裏漸漸蘊了怒意,“什麼話我說過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傻瓜,”我輕笑,握住了他放在棋盤上白皙修長的手指,“我說了讓你娶她,又沒說讓你愛上她,再說此時娶了金雅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待她進門若你不喜歡,大可以將她擺在那,不必理會就是了。”

    說罷,殷臨浠又不說話了,卻是一個勁的盯着我看。

    “怎麼了”我茫然的摸摸臉頰。

    才聽他道,“你倒是心胸寬廣,竟慫恿自己夫君娶別的女人。”

    殷臨浠酸溜溜的說出這一句,惹得我忍俊不禁。

    “這是實在話,我可不是那麼氣量小的,你如今是太子,將來會是皇上,會擁有後宮更多人,所以你現下若有心納側妃,我也沒話說只不過,你這顆心可不許給了別人。”

    見我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話,桃心竊笑了一聲。

    殷臨浠也是不自然的乾咳,歡欣之色溢於言表。

    我扯了扯嘴角笑笑,嗓子裏卻突然有些難受,隨即不禁咳嗽了起來。

    引得殷臨浠立馬神情慌亂的扶住我的肩膀,“怎麼了,哪裏難受嗎”

    我勉強止住咳嗽擺了擺手,“我沒事。”

    “肯定是剛剛在那站了半個時辰着了涼,”桃心皺眉,“我去拿件衣裳來。”

    桃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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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便轉身小跑着離開了。

    殷臨浠漂亮的眉頭亦打了個結,隨後伸手就從自己的身上剝了件外衣蓋在了我的肩上,微斥道,“你啊,怎麼就這樣不懂得照顧自己”

    “嘿嘿,”我呵呵一笑,摸了摸鼻子,“我這不是也感覺不到冷熱嘛”

    “強詞奪理”

    他帶着關切意味的責備,使我知趣的閉口緘默。

    半晌,才聽殷臨浠語氣裏滿是憂愁的道,“你說,我如果不當這太子了怎麼樣”

    “什麼意思”我沒太明白。

    “也就是說,如果父皇有意削了我太子的名號,就讓他削去如何你怎麼想”

    瞧他懇切的模樣,我沉吟了片刻,終於輕笑擡眸,“若你樂見其成的話,我有什麼好不贊成的”

    “可往後你可能要隨着我喫苦,這樣你還願意嗎”

    “我是你的妻子,自當是願意的,只是你真的已經決定了嗎”

    “這件事”說着話,殷臨浠突然起身,目光望向了遠處,“其實我早就想過了,想當初我母親之所以會被送往晉國還不是因爲父皇優柔所致,我與他不同,我沒他那麼多的野心,可若以後我坐上那位置卻會變得和他一樣的話,那我寧願永遠不要坐上那位置。”

    我亦起身,安慰的牽起了他的大手。

    殷臨浠回眸,星眸裏充滿了柔情的看着我,“你放心,就算到了那一天,我也會努力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我笑着點點頭,“我相信你”

    這時,花園外驀地響起了一道聲音。

    “哎呀,這郎情妾意的,我是不是不應該上前去打擾了纔對”

    “錢旭”殷臨浠望過去,表情狐疑的瞧着花園外徐步而來的墨綠身影,“你怎麼來了”

    “是臣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太子殿下的花前月下,哦不是日下。”這名爲錢旭的年輕男子,嬉皮笑臉的作勢行禮,又自顧自的走到棋案邊坐下身。

    看起來,他和殷臨浠的關係是極好的。

    只是錢旭

    這個名字,我好像有點印象。

    殷臨浠見我陷入了思量,於是凝眸解釋到,“他就是當初領兵去鍾離的混賬玩意。”

    “錢旭將軍”

    什麼

    眼前這個德行看似潑皮無禮的人竟然是鮮虞的護國大將軍確定沒有搞錯

    我探究般盯着他,引得錢旭故意眯着眼睛瞥了我一眼,“怎麼太子妃這是懷疑我的身份啊”

    “呵呵哪裏的話。”我乾笑兩聲,暗自腹誹,就這無禮的德行,怎麼能叫人不懷疑呢

    但殷臨浠既然明確了他的身份,自然也就是毋庸置疑了。

    思及此,我略矮了矮身子,朝其行了個禮道,“雖是時過,卻還未曾和錢旭將軍道聲謝呢”

    “有什麼可謝的,”錢旭把玩着棋局上的棋子,眸瞳變得有些冷意,“敗了終究還是敗了。”

    一瞬間,氣氛異常尷尬。

    這時,殷臨浠輕咳,不動聲色的將我拉到了身後,朝錢旭道,“說吧,來這有什麼事”

    “瞧太子殿下這話說的,沒事我就不能來看看你這位被困於府中的朋友啦”錢旭笑笑,又丟下了手中的棋子,“只不過今日卻是皇上派我來問你的,那件事考慮的如何了”

    “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娶金雅的。”殷臨浠微揚起下顎。

    “你就不怕皇上真的褫奪了你的太子之名”

    “如若真的那樣,我認命就是”

    “哦”錢旭倒是詫異望向我,似笑非笑,“太子妃還真是好福氣”

    在他直勾勾的目光中,我的心裏沒由來的一陣發毛。

    然後又聽他衝殷臨浠道,“我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那個沈右相和獨孤嶴素來沆瀣一氣,前幾日我的探子來報,說這二人暗中帶了幾名壯年和小孩到獨孤府以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那些人的蹤影了,甚至獨孤府也沒有。”

    “你究竟想說什麼”殷臨浠臉上的表情變了變。

    錢旭波瀾不驚的眼眸中漸漸溢出了笑,“沒什麼,就是想提醒殿下,切莫一時衝動,因兒女情長而誤了大事,令百姓惶惶不安,那可就是罪過了。”

    “錢旭”殷臨浠冷喝,“我尚且還是太子,你如此僭越是不把我放在眼裏了嗎”

    “臣不敢”錢旭又虛作了一揖,“爲了不惹惱太子殿下,臣看臣還是退下爲好”

    說罷,也不等殷臨浠回聲,錢旭便擰身離開了。

    “這”

    我不知所措的望望錢旭消失的方向,又回眸瞧瞧殷臨浠屹立在風中的身影,只得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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