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武揚說的有些莫名其妙，什麼武揚可能會背棄諾言，人皇卻是金口玉言，聽起來好像很矛盾，因爲武揚和人皇，那不是一個人嗎？
然而楊莫海，偏偏就聽懂了其中的意思。
武揚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他，正因爲他頂着“人皇”這個名頭，所以他不可能失信於人。
否則，他就不配爲人皇。
名聲，有時候帶給人的其實並不只是榮耀，同樣也意味着負累。
武揚既然一心要做人皇，那他就必須言出法隨，也唯有如此，才配得上他人皇的身份。
想過這些之後，楊莫海終於不怒了，但他也不是善茬，當即淡聲道：“既然武道友以‘人皇’的身份作保，老夫就姑且信你一回，但十個至強者，那的確已經超出老夫的底線了……八個，在大戰開啓之後，老夫最多幫你拖住八名至強者。
你要同意，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如果不同意……”
“好，八個就八個，楊宗主既然如此有誠意，那咱們就一言爲定。”
武揚直接打斷楊莫海的聲音，一臉嚴肅的說道。
“呃……”
楊莫海有些懵逼了。
他怎麼突然感覺，自己似乎上了這小王八蛋的賊當了？
“天色也不早了，明天還有仙易會要參加，在下就不打擾宗主和諸位的休息了。”
武揚不給楊莫海任何反悔的機會，隨意抱了抱拳，轉身就欲離開。
只是，他剛走出沒兩步，突然仿似想到了什麼事情，又下意識停住腳步，貌似隨意的朝楊莫海詢問道：“對了，楊宗主，有件事我想和你打聽一下，不知近段時間，你可曾看見過凌天上人的蹤跡？”
“凌天上人？”
楊莫海眉頭微皺，“可是人界真武星星主葉凌天？”
凌天上人姓葉嗎？
武揚心頭嘀咕了一句，很快點頭道：“不錯，就是他！”
楊莫海沉吟，又朝底下一羣人望去，見並沒有開口說話，這才搖頭道：“抱歉，老夫並沒有看見。”
“沒有嗎？”
武揚心臟微沉，這凌天上人，莫非沒來天界？還是在到來天界之前，就已經出事了？
“告辭！”
武揚強行壓下心中的擔憂，再次朝楊莫海拱了拱手後，就此揚長而去。
“宗主……”
那名白髮老者一直目送着武揚的背影消失，終於忍不住站起身，朝楊莫海凝聲問道：“爲何要如此便宜這小兒？”
楊莫海擺了擺手，意味深長道：“沒那麼容易的，此子看似囂張，實則心思縝密，他既敢大大方方踏入這裏，手中肯定有一些不爲人知的底牌。”
說着，他擡頭朝底下人看了一眼，又道：“我知道你們的想法，你們肯定是覺得我們人多，聯手起來，未必不能喫定他。
另外，這座大殿內還佈置得有九星連環陣，陣法開啓，他更是插翅難逃對嗎？”
底下人沒說話，倒是那白髮老者一臉不甘道：“宗主難道認爲不是這樣的嗎？”
楊莫海再次搖頭，露出一個諱莫如深的笑容，卻是沒有解釋太多。
有些事情，他也不好說得太多，說了，只會更加打擊衆人的積極性。
譬如，那小子一進入大殿，便有意無意的踩在九星連環陣的陣心上，這絕非偶然二字能夠解釋得通的。
他甚至懷疑，那小子早就看破了這座大殿隱匿的困殺陣。
至於大家聯手圍攻他，楊莫海倒是有這個自信，可人皇威名在外，實力也不是蓋的。
縱然最後可以壓服他，代價肯定也非常沉重，那不是楊莫海願意看見的。
更重要的是，姓武的小兒天性桀驁不馴，那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性格。
用強逼他交出小命運術奧訣，應該不太可能，非萬不得已，楊莫海也不想那樣去做。
少許，楊莫海突然擡頭朝下首的白衣女子看去，輕笑道：“迪兒，這人皇你也見過了，怎麼樣？感覺如何？”
“爹！”
白衣女嬌斥一聲，臉頰有些發紅，滿不在乎道：“沒什麼感覺，又是一個自大狂，這樣的男人，女兒可看不上。”
“哈哈哈！”
楊莫海大笑，知女莫若父，別看女兒表面上說得好聽，實際上他完全看得出來，這丫頭八成是動了春心，看上那狂妄自大的小子了。
不過也是，拋開立場不提，那姓武的小子，的確算得上他多年以來，見過最天賦異稟，最驚才絕豔的年輕人。
“可惜，你什麼不好做，偏偏要做人皇。”
楊莫海心頭暗歎，他的女兒，自然是無比優秀的，芳華絕代，才貌雙全，如果配武揚，那肯定是綽綽有餘，可配人皇，那就不太夠格了。
或者不是不夠格，而是他捨不得讓女兒有危險。要知人皇這份因果，厲害關係太大，牽扯的也不是一人一域，而是三界衆生。
甚至連聖人，都不能容忍。
想到這裏時，楊莫海突然面色一肅，用鮮少認真的語氣朝白衣女子道：“迪兒你記好了，從今天開始，你不許再見人皇，無論明處還是暗中，都不許和人皇有任何接觸，否則，別怪爹以家法處置你！”
“爹？”
白衣女子臉色一變，“爲什麼？爹你之前不也挺看好他的嗎？甚至都準備與他合作了，爲什麼不讓女兒再見他？”
……
天庭的夜晚很靜謐，卻並不漆黑。
一輪大大的明月高懸中天，給整片天界都撒上了一層銀輝。
不知是不是因爲地理原因，不光明月比其他地方更爲璀璨明亮，就連滿天繁星，也都比其他地方更爲耀眼和清晰。
然而，這漫天星光月光，能夠照亮大地，卻點不亮武揚心頭的陰霾。
他剛剛看似和命運天宗達成了一場交易。
可自家知自家事，他現在的危機，其實並沒有真正解決。
之前楊莫海和他分析了大半天，闡明利弊，一口氣提到了多方強者，可唯獨沒有給他詳細述說天庭的真正實力。
譬如迄今爲止，六御之中，爲何只有東華帝君一個人出現，另外五大天帝呢？
他們爲何遲遲不現身？
是不屑，還是不能？
除此之外，對於凌天上人，武揚也更加擔心了。
以他和對方的交情，他絕不相信凌天上人會看着他有危險，而不來天界參加這次的三界論道會。
諸般事情壓在心間，武揚在人前表現得很強大，可說到底，他終究只是一名年齡不過百的年輕人。
揹負得太多，承受得太多，許多時候，他一樣會有壓力。
此時此刻，他再次深刻體會到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
三界修行道，何嘗不是一個更大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