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反應過來的是東華帝君。
他猛地轉身，一步跨自人影的面前，眼中臉上，俱都是無法掩飾的狂熱和崇拜。
之前臨死也不願折腰，不願向武揚低頭的他，在落到人影面前之後，卻是二話不說，直接雙膝一軟跪倒地上，“晚輩東華，拜見大聖人，祝大聖人仙福永享，世代永昌！”
同一時間，楊莫海也帶着六名麾下，一起趕自人影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跪到地上，“命運天宗楊莫海，拜見大聖人，願大聖人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大……大聖人？”
遠處，狄雲生、憐無生、花往生等等所有份屬武揚一方的至強者，在聽到這聲拜見之後，全都如遭雷擊，五臟俱裂。
尤其是狄雲生，更是被嚇得面無人色，心如死灰一片。
大聖人？
那道模糊的人影，居然是一尊大聖人？
可仔細想想，似乎又不難理解。
普天之下，除了聖人，還有誰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闖入天界？
又有誰，能夠舉重若輕，當着武揚，當着楊莫海，當着東華帝君的面，把那顆能夠毀天滅地的三聖珠輕易降服？把三聖珠內蘊含的可怕聖元之力化解於無形？
可……可他若是聖人，那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狄雲生有些發懵，大腦一片空白。
按理來說，聖人現世，身爲聖人門徒的他，本該高興纔對。
可天知道，他不久前才鬼迷心竅的叛出了聖人門庭，而改投了人皇的麾下。
後悔、絕望、無奈、苦澀……諸般情緒，一起涌上心間，此刻的狄雲生，心情簡直複雜到極點，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完美詮釋和形容之萬一。
心情複雜糾結的，顯然不止狄雲生一人。
不過比起這位前因果教教主，現因果堂堂主而言，其他那些透過法寶和神通窺視這邊戰況的三界衆強，更多還是激動，還是狂喜。
就譬如……幾大被武揚殺得精銳盡喪，被人皇壓得喘不過氣來的聖人道統。
這一刻的他們，全都喜極而泣，全都感受到了一種名爲希望的種子在心頭生根發芽。
天亮了……
屬於武揚的至暗時刻，終於過去了。
或者說，武揚的時代從來就沒有開啓過。
世人皆在說，聖人以三界爲棋盤，以衆生爲棋子。
可如果硬要在聖人和武揚之間做一個選擇的話，許多人還是更願意選擇前者。
最少那些聖人道統是這樣認爲的。
沒有理由，那完全是一種習慣。
就好比普通人，更加願意接受那些遙不可及的大人物成爲主宰，而不願意被身邊之人統治一樣。
即便“身邊人”起來之後，可以給予他們更好的生活，更高的追求，更加遠大的前程，他們依舊不願。
說白了，還是一種潛意識的不服，不甘。
憑什麼大家都是一樣的人，你就一定要比我高一等？既然你可以成聖成仙，那爲何偏偏我就不行？
至於在許多年之前，九聖是否也起於微寒，是否也是和大家一樣的“人”，那就不重要了。
反正我沒看見。
“完了，這下怕是徹底玩完了……”
回到現場。
在徹底反應過來之後，方戰龍、木高軒，乃自三大魔門巨梟，全都勃然變色，如喪考妣。
尤其是方、木二人，緊張的渾身都在顫抖。
在六人中，他們追隨武揚的時間最長，相應的，對於武揚也最有信心。
“諸般算計，萬載大業，轉眼成空，呵呵，命數，這一切都是命數啊……”
憐無生三巨梟，亦搖頭嘆息，神情充滿了無盡的苦澀，無盡的悲苦，無盡的絕望。
今日聖人親臨，其他人皆可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侍，即便是方、木二人，叛出人皇門，歸於聖人的光輝下，世人也不會多說什麼。
歸附聖人，那不是丟臉，而是一種榮耀。
但任何人都可以叛出人皇門，就他們三個不行。
因爲他們三人的靈魂烙印，至今還掌控在武揚手中。
這也就意味着，如果武揚最終不妥協的話，那他們，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陪武揚一起死。
那人皇會妥協嗎？
會屈服嗎？
原本憐無生等人還有一些期待，可看了武揚平靜的臉色之後，他們卻是心沉谷底，再不存任何奢望。
那人皇，年齡不大，卻天性桀驁，早就說過，人皇門不敬天地，不尊聖人。
而且他敢自封人皇，那本身就是對聖人的一種褻瀆，一種冒犯。
三巨梟絕望了，方、木二人也都臉色煞白，心落谷底，狄雲生更是戰戰兢兢，汗如漿出，駭得連一句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可與之相對的，則是東華帝君和楊莫海等人的集體狂歡，集體的沸騰。
然而就在這時，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
那道被所有人認作是大聖人的人影，沉默一陣之後，突然隨手一掌拍出。
轟隆！
震耳的爆鳴聲響起。
正恭敬跪在人影面前的東華帝君，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被直接轟飛，大口噴血，若非他身上穿有強大的神寶護體，若非他的實力還過得去，完全算得上是至強者的極致，怕是那一掌過後，就會直接爆成齏粉。
靜！
天地之間，突然靜若鬼域。
東華帝君重重落在千丈之外，披頭散髮，渾身浴血，可身體上的痛楚，卻及不上心靈上的震撼來得可怕和強烈。
不光是他，便是旁邊跪成一片的楊莫海等人，也都渾身劇震，充滿無盡疑惑的朝人影望去。
“大聖人你這是……”
“怎麼？很不解嗎？”
人影輕笑，不緊不慢道：“還是覺得，老夫這一掌，打錯了人？”
“不敢！”
楊莫海等人全都被嚇得埋下頭去。
被莫名其妙打了一掌的東華帝君，也是戰慄不止，連看都不敢看大聖人一眼。
人影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緩緩開口道：“遙想當年老夫和因果、陰陽兩位道友共創天界，選擇的，乃是洪荒大陸中最爲完整的一塊大陸，留下的，也是最爲完整的天地規則。
當初被老夫三人選作天界的那批人，更是當年混亂時代最傑出，最天賦異稟的一批人。
可現在纔多少年過去？
這天界，已經變成了什麼模樣？
東華你身爲天庭當代掌控者之一，不僅沒能守住當年老夫三人傳下的大好局面，甚至被人欺上門來，險些連道統都被人滅絕滅盡，你說，老夫該不該罰你？該不該問罪於你？”
東華渾身一顫，這才明白了剛剛那一掌的緣由，頓時老淚縱橫，臉上眼中，都充斥着難言的羞愧和自責，“大聖人教訓得是，東華……甘領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