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婆誠惶誠恐接過，隨即說道，“小人這裏很安全，通常鬼火不會監視這邊，眼下幾位鬼王正爲爭奪六層王位明爭暗鬥，暫時顧不了搜尋您，就算之後他們發現了不對，我們也去了下層……”
“你似乎很急迫？”凌雪薇看向鬼婆的目光眼神帶着審視。
目光掃過她那被齊齊削斷的鼻子，仔細看，她臉上到處都是傷疤，有一個個地孔洞，有燙傷痕跡，還有生生被削去五官的痕跡。
“你這些傷是怎麼來了？”凌雪薇話鋒一轉忽然說道，“看着，並不像一層的刑罰。”
鬼婆的臉色忽然變了。
凌雪薇繼續道，“你說你一直待在一層，但你知道的卻不少。”
凌雪薇說出了鬼婆身上的矛盾、
鬼婆眼神閃爍，過了好半天就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一般，跟凌雪薇說起了她隱藏多年的祕密，“大人聰慧，我確實曾在下層待過，我的臉，是被五層一個鬼吏弄的。”
說到這裏鬼婆眼神忽然充滿了戾氣，同時夾雜着幾分自嘲，“那鬼吏，就是我人間的夫君。”
凌雪薇驚訝。
這……的確出人意料。
“我入冥界第三百年，去到第五層，那時我想提高修爲，儘快擺脫被天天監罰，被鬼吏鞭打宰割的苦境。所以我拼了命的修行，終於成功入到第五層。可沒想到，會在那裏遇到我生前的夫君……他還當上了鬼吏。”
“之後，就是一場令我不堪回首的恐怖回憶……”
說着鬼婆不由打個顫，眼中滿是恨意！
“他讓那些小鬼將我捆起來，一根根砍掉我的手，挖掉我的血肉，削掉我的鼻子，還在我身上訂了上百顆骨釘……他折磨我，爲了發泄自己心中的恨意，他恨我殺了他，讓他墮入了這冥界！可是，他墮入冥界與我根本毫無關係！因爲他的手上沾染過數十條人命！在跟我成婚前，他就已經殺過人了！”
“成婚後，他更是殺了我的孩子！甚至他手中還沾染過孩童性命……他就是個惡魔！而我竟然爲了這麼個惡魔，葬送我的一生！若說恨，也應該是我恨！可他卻將全部思怨氣都發泄在我身上……折磨了我數十年，那時，我真想就這麼死了，也好過被他折磨……”
鬼婆聲音沙啞，激動時聲嘶力竭，像是乾枯的樹枝划動地面發出的般。
“我臉上，身上，傷疤不計其數，有的能重新生長，有的卻永遠留下印記。比如說，這個。”
鬼婆指着頭皮上的一塊疤，“這是被冥河的業火灼燒留下的，他們將我吊起來，用業火架在下面，打算將我活活燒死。可或許是我運氣好，竟在關鍵時，突破成了‘厲’，因爲我的晉升驚動了上面，他們不得不將我放了。”
鬼婆冷笑着跟凌雪薇解釋道，“同等級的鬼，是沒有資格處置與他相當的鬼魂的，很好笑吧？可不同等級的，卻能隨意處置比他低下的小鬼。在這個地獄，任何刑罰都是無罪的，只有殺戮，弱小和強大之分。”
“所以……你想報仇？”凌雪薇猜到了鬼婆的目的。
說到這裏鬼婆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求大人幫我！小人唯獨這一個心願，若大人能幫我實現，上刀山下火海，小人願爲大人鞠躬盡瘁！也無懼付出任何代價！”
鬼婆的腦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應該說，是這仇恨，支撐她活了這千年歲月！從前，是因爲沒有報仇的希望，所以她才如行屍走肉般活着。
如今，終於讓她看到了希望，所以她要賭一把！
哪怕是付出生命！
“如你所願。”
……
兩日後。
終於傳來消息，今日可以渡河了。
那鬼使給了鬼婆一個位置，不過，要了三百修爲鬼珠的價格。
若是從前，鬼婆或許還會肉疼許久，但眼下，有了凌雪薇在，這點鬼珠已經不是問題了。
不過鬼婆爲了不引起懷疑，還是特地跟鬼使進行了一番討價還價，最後將價格壓在了二百七十鬼珠。
渡河時，凌雪薇會全身元素化，躲入她袖中。
很快，到了晚上。
凌雪薇和鬼婆來到冥河邊上，入目的，是一片泛着綠光的河。隨着靠近，煞氣鋪天蓋地而來。爲首兩名鬼吏，提着一盞鬼燈，這燈散發出淡淡的光輝，在黑夜中，緩緩移動，抵擋着越來越重的煞氣。
很快，來到岸邊，此刻那裏已經聽着一個小船。
船上坐着一人。
頭戴氈帽，身披蓑衣，背對着衆人看不清長相。
“船爺。”
兩名鬼吏喊人，意外的，竟帶着恭敬。
“時辰差不多了，上船吧。”船伕磕了磕菸斗，發出鏗鏗之聲，聲音蒼老。
“都趕緊上船，別耽誤時間了！”
於是衆鬼紛紛上船，就在輪到鬼婆時，旁邊的鬼吏忽然道，“等等！”
鬼婆一僵，心微繃緊，但面上卻笑眯眯的，“怎麼了？”
“鬼婆，這些年我們兄弟也一直在照顧你，你這一走，我們還真是有些捨不得……”
鬼婆瞭然，順勢往他們伸出的手中塞了兩袋鬼珠，兩鬼吏見狀，這才滿意地顛了顛袋子，“您放心，若您老何時想回來，我們兄弟定歡迎至極！船老，這位是我們鬼婆，勞煩您老多照看了。”
船伕鏗鏗磕了下菸斗，朝這邊看了眼，也沒說話。
兩鬼吏很快離開。
鬼婆暗中鬆了口氣，這才上了船，在最後的一個位置上坐下。
小船十一個座位全部坐滿。
“開船了。”
隨着這一聲，船緩緩蕩起，順着河水而下。
凌雪薇看到水下一片暗沉，漆黑無比，幾乎看不到河水有多深。遠處水面上，飄蕩着綠色的鬼火，這些鬼火都是從河水上飛出，越飄越遠，漸漸匯聚成一片璀璨的綠芒……
讓凌雪薇驚訝的是，河水平靜無波。哪怕是船隻駛過，也無絲毫波瀾，就如同一片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