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芩”沈小軍卻在此時輕喊她，他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眸，眼裏暗淡無光。他叫她的名字，嗓音透出濃濃的疲憊。
江香芩猛地睜開了眼睛，看向他。“我要殺了你”她大喊，恨恨的。
“好”他答應着。眼睛越發暗淡，他好累
“是你讓我這樣做的，沈小軍，是你讓我殺了你的”江香芩瞪着他大喊。她有了勇氣，把碎片再次放上他流血的手腕。
只要一下，就只要一下。她對自己不停的說。就只需要一下，你就解脫了。
許久許久，她痛哭起來，她下不了手，江香芩扔了碎片，大聲哭喊，大聲喊叫。她下不了手，就那麼一下，她竟然使不上力氣。
她哭的蜷縮成一團，聲音如同垂死的小獸。他是她的，叔叔。是她的叔叔。她恨不得殺了他，卻下不了手，她恨自己。
哭了一會兒，她抽抽搭搭的挪動身子下牀，她要走。殺不了他，她就離開他。
“香芩你去哪”沈小軍見她下牀，掙扎着想要起來。
“不關你的事你不要管我，我要離開你，再也不要看到你”她喊，腳步卻比蝸牛還慢，身上痛到快沒有知覺。
“不要離開我香芩”沈小軍手撐着牀沿站起了身，他到底是比她快的，一把拉住她，抱進自己懷裏。
他手臂用力，只覺得很久沒有這樣摟過她了。他把下巴放在她頭頂摩擦，又怕弄疼她，趕忙擡起了頭。
“到底還要這樣過多久，還要這樣過多久”江香芩沒了力氣，靠在他堅硬的懷裏哭泣。
還有幾天，就是新年了。前天剛下過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
江香芩站在落地窗前發着呆，自從出院後，她就經常發呆。腰部纏繞上一雙手臂，她皺了眉。
沈小軍從身後摟住她，子嶽的醫術是沒話說的，她的一頭秀髮長的很快。他放心的把下巴抵在她的頭上，輕輕摩擦。冬日陽光溫暖，照射在他小麥色的臉龐上。
“香芩，你記得嗎。你十三歲時，我們在美國，有一天早上，我也像現在這樣，從背後摟着你看風景。”沈小軍彎了彎嘴角，回憶起來。
那一幕他從來沒忘過，美國紐約的沈日早晨，他慵懶的摟着她在看風景。
江香芩記得，她也沒有忘記。那是她第一次出國，那日早晨，陽光比今日炙熱，照的滿室流光溢彩。
那時身後的他，慵懶放鬆，閒適隨意，是他身上很少有的姿態。
沈小軍拿起她的左手，看她手腕上那條長長的疤痕。他把自己的左手也翻轉過去，兩條疤痕印在一起。
江香芩彷彿被燙了一下，她掙脫他的懷抱，往樓上走。
沈小軍看她的背影，閉上了眼睛。她出院已經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她一個字都沒有同他說過，對別人也沒有。她不再張口說話，好像啞巴了。
他知道，她哪裏是啞巴了，她是不願意再同自己說哪怕一個字。她甚至有拒食的傾向。每天只吃一頓飯，而且飯量極少，她迅速的消瘦下去。
眼看要到中午，他隨着她上了樓，在二樓樓梯上拉住她。
“香芩，我們出去一下好不好”他問。
江香芩不看他，閉嘴不語。
開了車，沈小軍時不時扭頭看她，她並未表現出多大歡喜。他又專心開起車來。把車停在一處超市的地下停車庫。
沈小軍牽起她往賣場裏走，快過年了，超市擁擠的不得了。他小心翼翼的護着她，手推着購物車。
身邊的人都會打量他們兩人。男人高大英俊，女孩嬌美可愛，人們眼裏都是驚豔的神色。
賣場裏被佈置的很喜慶，到處貼滿了大紅色的海報，還有做活動的粘貼畫。
“香芩，我們買些你喜歡喫的蔬菜。”沈小軍把江香芩摟在自己懷裏。明知道她不會開口迴應自己，他還是不停的自說自話。
在蔬菜區挑選了一會兒，沈小軍覺得這樣的日子就是自己要的，和她像個普通的小夫妻，每日買了菜，回去做晚飯。
如果，她還和以前一樣，現在定會嘰嘰喳喳個沒完。一臉笑意的在他身邊蹦蹦跳跳，嘴裏不停的問着他問題，還會向他撒嬌。
沈小軍買完幾樣蔬菜，扭頭看懷裏的她。她眼眸淡如水，沒了調皮。他看見她嘴脣動了動。心裏一喜，她肯說話了
江香芩嘴脣微張，平靜的說出一句話來。“以前我和林濤也來過超市。”
沈小軍狂喜的心一瞬間跌入谷底。她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她那個男朋友
“他也像你現在這樣，摟着我。低聲問我喜歡喫什麼。”
沈小軍手上猛的用力，勒緊了她的腰。他沉了臉，盯着她的側臉。“你非得提他嗎”
“我愛他。”江香芩飛快的說。
沈小軍身軀一僵，他瞪着她，身邊亂糟糟的一起都聽不見了。耳邊只有她說的話。她愛那個林濤。愛
她不肯愛自己，卻肯愛別人。
“你說的是真的”沈小軍抓住她腰側的骨頭，恨不得把手指掐進去。
江香芩疼的吸了一口氣，閉嘴倔強的不肯再言語。
身後又有一對夫妻模樣的人在喊：“兩位，買完讓一讓啊，我們還要買呢。”
沈小軍沉着臉，一隻手擁着她，一隻手拉着推車往旁邊走了走。他盯着一臉倔強的江香芩，滿心的歡喜，又沒有了。心底深處又是一種頹敗感。
沈小軍沒了接着逛下去的心情，他進超市之前，已經吩咐人在玩偶區新加了許多的玩具。她最愛那些毛絨絨的玩偶，各種小動物的造型，她這許多年來，愛到不行。
在別墅裏，他讓人挪了個櫃子放進她房間，專門放她的那些小兔子，小狗熊，小猴子。可眼下，他沒了心情，也沒了力氣。
看了看推車裏的蔬菜，沈小軍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身邊不時有人蹭過他的身子，他垂下眼睛，拉着她走。
玩偶區，因着他來，導購員早疏散了人羣一早等候。他最後還是帶了她來。沈小軍左右看了看，對那些形態可掬的玩具，沒有感覺。
遲疑了一下，他伸手取下一個半人高的大狗熊，黃橙橙的身子，穿着衣服，笑的傻兮兮的。他遞了過去：“香芩，你可喜歡這個”
江香芩看了一眼，又轉開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