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番折騰，墨檀與季曉鴿二人總算離開了那棟大屋，帶着幾件味兒賊衝的衣服來到了聚落外。
“天要黑了。”
墨檀注視着遠處最後一縷即將消失在地平線彼端的天光，輕嘆了一口氣，無奈道：“入夜之後，搜索難度估計會大很多啊。”
季曉鴿從墨檀手中奪過那幾件衣服收進行囊，擡頭看向那比遊戲外要綺麗太多的夜空，張開雙手原地轉了個圈，側過頭對後者莞爾道：“但是這裏的月亮和星星都很給力，就算是這個時候也能把你的臉看得一清二楚哦。”
“我的臉有什麼好看的。”
墨檀下意識地撓了撓自己的臉頰，溫和的表情依然顯得有些深沉：“雖然這邊的環境確實要好很多，但在這種情況下進行搜索工作還是......”
少女並沒有讓對方把話說完，只是輕輕拍了拍手，揚起了她那張彷彿被衆神祝福過的俏臉注視着滿天星斗，映在眸中的光芒絢爛而璀璨：“這裏的每個夜晚都很漂亮。”
“嗯，除非魯維大師能實現自我增殖，否則就算再過幾千年這裏也不會被重工業污染到看不見星星的程度。”
旁邊的墨檀很是配合地開了個小玩笑，但表情卻依然有些沉重，嘴上說着俏皮話的同時，眼中卻不住流轉着思索的光芒。
“你這人有夠不浪漫的”
少女有些不滿地敲了敲墨檀那看起來頗爲沉重的肩鎧，嘟嘴道：“一直這樣下去真的會注孤生哦。”
墨檀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語氣有些焦躁：“我只是覺得現在並不是......”
“看風景的時候開玩笑的時候”
季曉鴿嘆了口氣，抱着膝蓋坐在並不繁茂的草地上，晃了晃她那頭比夜空更加惑人的長髮：“你甚至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墨檀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問了一句：“說什麼”
“如果只聽你說話，就算肯定拿不到滿分，但是那個關於老師和空氣污染的笑話也挺有意思的，所以及格肯定沒有問題，可我現在卻一點都不想笑。”
足以讓這片夜空都變成幕布的少女扁了扁嘴，伸出小手指向墨檀那張有些困惑的臉：“知道爲什麼嗎”
後者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
“因爲你現在光是看着都讓人覺得累。”
季曉鴿搖了搖自己纖長的食指，一本正經地說道：“就算說着笑話，也沒有一點敷衍的意思，但你還是散發着一種......唔，捨我其誰的氣質”
“捨我其誰”
墨檀茫然地眨了眨眼，完全沒明白季曉鴿在說什麼。
“領略精神啦，領略精神”
後者揚起翅膀輕輕砸了一下墨檀的腦袋，不爽道：“你是不是滿腦子都在琢磨怎麼把那個小孩救出來。”
墨檀完全沒有否認，只是理所應當地點了點頭：“是啊，那個孩子已經失蹤了超過二十四小時，就算沒有遇到危險，光是喫喝都很有可能讓他陷入危機，再加上族長女士剛纔告訴我們的那些事，如果不抓緊時......”
“就是這個了。”
季曉鴿白了墨檀一眼，輕哼道：“捨我其誰。”
墨檀反應了一下，然後試探着問了一句：“你覺得我鑽牛角尖了”
“沒有，你不是那種會鑽牛角尖的性格。”
季曉鴿搖了搖頭，聳肩道：“你只是太喜歡麻煩自己了。”
“麻煩自己”
“唉，就知道你聽不懂。”
少女嘆了口氣，用翅膀輕輕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空地：“過來坐會兒吧。”
墨檀猶豫了一下，走到了對方身邊但是並沒有坐下：“聊天的話什麼時候都可以，但是現在......”
“現在牙牙他們正在趕過來的路上，在他們匯合之前我們要在這裏等待，這是剛纔在好友消息裏就說好的。”
季曉鴿不耐煩地擺手打斷了墨檀的話，左邊的翅膀猛地一拍，將不好用實力硬抗的後者扇了個趔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本着既坐之則安之的原則，墨檀也就沒起來，只是苦笑着對少女聳了聳肩。
“知道爲什麼說你太麻煩自己了麼”
季曉鴿輕哼了一聲，然後便攏起翅膀擡頭看向天空，不等墨檀說話邊自顧自地回答道：“因爲你太喜歡爲別人着想了。”
墨檀笑了笑，搖頭道：“要說這個的話，你不也一樣，最初看到賈德卡和牙牙的時候不是還因爲誤會......”
“別隨隨便便揭人家黑歷史啦。”
季曉鴿皺了皺鼻子，不爽地說道：“我是人美心善樂於助人，跟你完全是兩碼事好吧”
墨檀很是配合地點了點頭，誠懇地說道：“對，我沒你漂亮。”
“......”
季曉鴿一言不發地瞪着墨檀，直到對方尷尬地訕笑起來後才撇了撇嘴，無奈道：“我想說的是，過於喜歡爲別人着想的你太不在乎自己了，同樣喜歡幫助別人，同樣喜歡多管閒事，但無論是我也好、達布斯也好還是賈德卡也好，我們同樣也對自己很好，也會經常去依賴身邊的人，你呢”
因爲理解速度甚至要超過季曉鴿組織語言的速度，墨檀在少女的質問前反而什麼都說不出來。
“你不一樣，你總是那個被依賴的。”
沐浴着星光的少女微微搖晃着身體，輕聲道：“需要主心骨的時候，你就當主心骨，需要想辦法的時候，你就給出主意，需要打架的時候你就衝在最前面，需要活躍氣氛的時候你就開始沒譜，你不累嗎”
墨檀沉默了片刻，認真地搖頭道：“不累，我很開心。”
“你很讓人不爽哎。”
“我說的是實話。”
“就是因爲知道你現在說的是實話纔不爽”
季曉鴿無力地垂下肩膀，用下巴抵着膝蓋嘟囔道：“你永遠在麻煩自己，哪怕別人不想麻煩你，你也會主動把所有事情都大包大攬，甚至還會爲自己做的好人好事感到開心，你是正義機器人嗎”
墨檀飛快地搖了搖頭，並在嚴肅表態自己絕不是什麼正義機器人後問道：“所以夜歌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
明亮的雙眸目光灼灼地盯了過來，裏面蘊含着的，不含有絲毫雜質的溫度讓墨檀的臉頰有些發燙。
短暫地沉默後。
“偶爾也麻煩麻煩別人如何”
少女露出了一個儘管沒有摘下護目鏡時那樣足以讓整個世界褪色，卻依然足夠惑人的微笑，輕聲建議道：“不是說你一個人承擔了一切好讓人心疼什麼的，首先你沒那能量，也挺有團隊意識的，其次我也不是心疼你，只是覺得你一直這樣很讓人不爽，只不過......誰都不去依賴，永遠以別人的事爲主，總是把自己擺在最後甚至摘出去什麼的，就算僅限於遊戲裏也太過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