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吉雲在火裏，許程卻在水裏，慢悠悠地說：“那天，你的恩人剛踏入手術室，他最爲器重的徒弟、職位的接班人、被譽爲最崇高品格的捲髮大夫史仁貴，立刻報了警。 .”
“他結果怎樣？”馬吉雲焦慮地問。
“被公安抓走了。”許程回道，“雖然院長的行爲在主體與客體，符合犯罪要素，但究其主觀與客觀方面，似乎又找不到危害之處，因此，檢察院對這異案件經歷了艱難而痛苦的研討，溫暖的人性還是戰勝了無情的條，最終決定不予起訴。但是，醫療系統還是認爲這樣的事件帶來了負面的輿論影響，且又有史仁貴的暗作祟煽風點火，所以，考慮到院長年近六旬，退居二線是最爲妥當的安排。”
“多麼無恥！”馬吉雲咬牙切齒地說道，“正因爲卑鄙下作可以得志，阿諛奉承可以得寵，自私薄情可以得利，欺騙狡詐可以得益，所以，這個世界不可避免地重複演‘李爾王’式的悲慘。”
“對史仁貴的無恥，我還遠遠沒有描述窮盡。”許程憤怒道，“他繼承了自己老師的職位之後，卻開始集黨成派，並在架空前領導的能力表現得出類拔萃。被百般排擠的院長覺得繼續待在醫院是自討沒趣甚至羞辱，便毅然辭職了。”
“離開世俗之地也是一種舒暢。”
“真像你說的也罷了，但強烈的失落感讓院長不甘心這樣無所事事地安度晚年。在朋友的幫助下，他又開了家鋼貿公司，想要揮發人生的餘熱。然而，他半路出家，不知商海的深淺兇險，被鋼材供應商騙走了幾十年積聚起來的財富，而交不出貨物給採購商，自然要支付鉅額的賠款，可憐的是，他已經囊空如洗。”
“哦！主竟然如此對待一個善良之人，他本應當得到祝福而不是詛咒。”馬吉雲感嘆道，“那你如何知道這些的。”
“是院長崇高的品質深深打動了我，所以經常派人打探他的消息。”許程回道，“當知道他陷入危難之時，我便引起了警覺。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僱了幾人不間斷地監視這位老人的舉動。如果今天下午，還不能交出貨物的話，採購商將叫人查封他的房屋和資產。”
“那怎樣才能幫助他？”
“我已安排好了一切，現在你該粉墨登場了。”許程微笑道。
此時，年邁的院長安靜地坐在寫字檯前，輸光了家當並留下鉅額欠款，已讓他沒有勇氣再去面對親人、抵抗屈辱、忍受絕望。臺放着黑紫色的農用除草劑，他知道，只需輕輕舉起這小小的瓶子放到嘴邊，能徹底清算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和債臺高築的賬面。想到這，他開始慢慢地擰動瓶蓋。
突然，門外傳來急促的拍打聲。院長猜想可能是採購商的人員已經到來，作爲最基本的品德，應當做出最後的接待。
門打開了，馬吉雲穿着一身純白的西裝，朝後梳直的頭髮像一根根琴絃，戴着一副黑邊框的眼鏡，稀疏的鬍子也剃得清清爽爽。
院長只感覺面前的男人十分眼熟，但在他的印像，只有一面之緣的馬吉雲絕不是如此白淨整潔，便根本沒有認出來：“你是……”
“哦，我是供應商的代表。”馬吉雲回道，“因爲工作的失誤，我們斷了與你的聯繫，實在是萬分抱歉。”
“請不要擔心，你需要的鋼材已如數運達。這是碼頭倉庫的鑰匙，可以隨時將貨物提走。”說着，馬吉雲掏出一把鑰匙交到對方手。
院長呆呆地站立着，已說不出任何話來。
“哦，對了。我們既然有違約行爲，理當給予你補償。”馬吉雲又掏出一個信封遞了過去，“我的任務完成了，告辭。”
院長一臉狐疑地撕開信封，看到本票金額處的首位數字五之後，有着七個整數位的零，他不自覺地渾身顫抖起來。當追出門去，那熟悉的陌生人如天使一般已神祕消失在階梯之前。
馬吉雲一頭鑽進許程來接他車裏，仰坐着說道：“大刀闊斧弒仇人，危難之際助恩人，世還有這更爽快的事嗎？不過，慷慨解囊的人是你，卻爲何要讓我扮演主角。”
“呵呵，正如你所說，雪送炭般的報答是無爽快之事，而我的恩人自然是你。”許程坐在副駕駛座位說，“不過，有件事我做不成，還要讓你出馬。”
“嗯，說來聽聽。”
“我託人對那院長徒弟史仁貴進行了暗調查，得知他劣跡斑斑，學時流氓成性，被起了綽號叫‘死人鬼’。別看他現在一副道貌岸然人模狗樣的，其實是個僞君子，曾多次發現他進足浴店與賣**勾搭。我這裏有一些零碎材料，你知道該怎麼做。”
“他有把柄落到了我的手裏，便是落到了糞坑裏。”馬吉雲憤憤地說，“我要讓他的名聲如同他的品德那樣遺臭萬年。”
當天下午，在醫院內便演起一幕忍俊不禁的鬧劇：醫院的絡被侵入，大廳方的巨大液晶屏不斷彈出一張張不堪入目的畫面，都是那位新任院長史仁貴出入風月場所的不雅照片。聞訊而出看熱鬧的醫生、護士，像一羣白天鵝振翅拍扇、引頸昂叫：“流氓，流氓！死人鬼流氓……”
翌日清晨，馬吉雲像往常一樣，在馬路對面吃了三兩鍋貼和一杯豆漿，便朝着研究心大樓興沖沖走去。
太陽一如既往地早起晚歸，時鐘忠誠地記錄着它走過的每一步，刻板地繞圈行進，重複畫出一個個不變的圓。它遠遠地在天幕撩開薄霧的輕紗，用毫無表情的目光注視着匆匆趕往的路人。
馬吉雲剛到辦公室門口，被不可想象的喧囂聲所疑惑；平日，這裏像宇宙外太空一樣寧靜。
“找到了！我們終於成功了！”這時，一個科研人員像是從馬拉松跑回雅典的報捷士兵，喜悅的表情覆蓋了整個臉龐，像瘋子一般大吼道，接着蹲在地哭泣起來。
緊接着又有五六個人跑來，歡呼起來：
“最偉大的人物，最偉大的猜想，最偉大的發現！”
“太激動人心了，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鑼鼓聽聲，說話聽音。馬吉雲心頓時涌起莫名的喜悅浪花，眼前好像閃現出鞭炮震天響、獅舞鑼聲、秧歌彩霞飛的喜慶情景；他連忙問：“成功什麼了？”
“馬先生，你怎會不知道？今天，在所有科學界的論壇都炸開鍋了。”一名女研究員回道。
“是啊，馬總，我們偵測到引力波了。”邊的年輕小夥接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