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走了過來,在桌前站定:“咦,三殿下原來在這裏,陛下剛剛在開會的時候還唸叨着三殿下怎麼沒去,派了一個小隊的認出來找您,卻沒有想到您在這裏。”

    “嗯。”聶傾寒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語氣明顯的冷淡。

    汐兒還來不及揣摩這兩人相處時不對勁的氣氛,卻忽然聽到聶幕瑾輕笑了一聲:“宮爍,你怎麼窩在叔叔的懷裏看把叔叔的褲子蹭的都髒了。”

    “沒關”聶傾寒還沒說完,就被聶幕瑾下一個動作堵了回去。

    聶幕瑾彎下腰,一把抱起宮爍:“喲,我的兒子都這麼重了,再過上幾年,爹地估計都要抱不動了。”

    宮爍一臉不明所以,灰溜溜的眼睛在三個大人的臉上流連。

    聶傾寒動了動脣,發不出聲音,聶幕瑾的話像是一根長長的刺,梗在他的喉間。

    汐兒不知道聶幕瑾爲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悄悄的掀開眼簾,看向聶傾寒,卻見不到男人隱藏在羽睫和那額前碎髮下的眼睛。

    薄脣微抿起,連一貫的笑弧都無法再掛在臉上。

    還有什麼比這更痛苦的心愛的女人是別人的妻,兒子叫另一個男人爹地。

    而他,只是叔叔。

    聶傾寒勾起淡淡的,自嘲的笑容,低下頭,卻見一隻小手輕輕的拉起他的。

    擡眸,是吉恩。

    連小孩子都能明顯的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哀慼的情緒。

    他對吉恩淺淺一笑,揉了揉孩子的棕發。

    再擡眸,汐兒也已經站了起來,只是蹙眉,目光有些複雜,又有些擔憂的情緒,看着他。

    剎那,佈滿陰霾的心情,又彷彿被照進了一縷陽光,不再那樣令人難以忍受。

    他對她微笑,眨了眨眼睛,有些調皮。

    汐兒飛快的移開視線,偏過頭去,面對着他的耳根卻升起了可疑的潮紅。

    這兩人的小動作被聶幕瑾看在眼裏,他抱着宮爍,一抹略微深沉的光芒從眼底倏然劃過。

    “對了,三殿下,剛剛陛下已經決定了,過幾天就爲汐兒和宮爍在皇室開一個私人宴會接風洗塵,我們好像有五年沒有這樣熱鬧過了,到時候,把三王妃也叫出來,我們大家湊在一起熱鬧熱鬧吧。”

    聞言,聶傾寒並沒有先回話,而是仔細又緊張的端倪着汐兒的表情。

    但是她因爲是側對着他,所以看不真切,並且臉上也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

    他垂眸,掩住一絲黯然,再擡眸時,眼底已經又恢復了一派的清明。

    “好,我會通知給她的。”

    “那好,三殿下應該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那我們一家就不打擾你了。”聶幕瑾笑着說。

    他攬住一旁汐兒不盈一握的腰肢,對聶傾寒點了點頭。

    聶傾寒面無表情,只是平靜的坐在那裏,在他的目光注視下,聶幕瑾拉近了和汐兒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她沒有反抗,畢竟她名義上仍舊是聶幕瑾的妻子。

    沒有理由反抗,也沒有必要刻意在聶傾寒面前和別的男人拉開距離,她很乖巧的任聶幕瑾攬着她,一直走到玻璃房的門口。

    因爲聶幕瑾一隻手抱着宮爍,另一隻手放在她的腰上,理所當然開門這件事就要由汐兒來做。

    她向前一步,剛要伸手推開門,卻讓聶幕瑾拉了回來:“你這裏好像髒了”

    “哪裏”

    汐兒下意識的回過頭,但是剛說完這兩個字,聶幕瑾涼涼的脣瓣卻已經印上她的脣角

    他微笑,像只偷腥的貓:“現在沒有了。”

    汐兒微微一怔,甚至忘記了反應。

    面前聶幕瑾的笑容愈發的模糊,她卻轉過了頭,目光落在仍舊站在落地帷幕旁的男人。

    他安靜的站在那裏,這一刻彷彿是黑暗中的幽靈,眼底晦暗,嘴脣緊抿,一般的俊顏隱在背光出,陰影灑在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只是,吉恩卻怯怯的拉住了男人的緊握的拳頭。

    在舉辦正式的宴會之前,國王已經叫人準備了一個家宴,賓客不多,就是瓦洛蘭皇室的這個兄弟攜帶家眷參加而已。

    汐兒沒有拒絕,其實來這裏之前她就已經決定好,等到過了這一陣子風頭,就和國王徹底攤牌,然後再也不來瓦洛蘭。

    按理說,不應該讓宮爍和瓦洛蘭這些人有太過深的牽連,可是想一想,這些人不管怎麼說都還是宮爍有血脈關係的親人,理應見一見。

    想着如此,便也沒在拒絕。

    汐兒進入會場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怔住了。

    這五年,她的變化很大。

    以前不管是聶傾寒的喜好,還是她自己的喜好,每每參加宴會都是一副白衣仙女的模樣。

    爲了給聶傾寒的親人留下好印象,不惜弄出一個乖寶寶造型,一絲不苟的妝容和儀表,只爲得體不給他丟臉。

    而今天,火辣包身的鮮紅色禮服,不知到底燃燒了多少人的血液。

    波浪的黑色長髮,隨着走動而在裸背上調皮的畫出弧線,偶爾風吹過,揚起她的髮絲,都像是拂進了所有人的心尖兒,又酥又麻。

    禮羣下襬包裹着她渾圓玲瓏的翹臀,一雙修長纖細的美腿被黑色絲襪包裹住,更是增添迷人的風情和嫵媚。

    單只是看着,就讓人有一種想要上前撕毀這雙薄如蟬翼的絲襪的衝動。

    聶幕瑾一手攬着汐兒纖細的腰肢,另一隻手牽着同樣一身小西裝的宮爍,一步步走向紅毯的另一端。

    汐兒知道此刻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和宮爍,眼神怪異,但是,仍舊是挺直了脊背,高傲而又風姿獨立。

    如果五年前她還是一個怯怯的小公主,那麼五年後的汐兒就已經成爲了一位真正的女王,不是身份的原因,而是從自身散發出的那一種氣質。

    之前,是因爲聶傾寒在乎他們,所以她纔在乎。

    如今,沒有理由在對他們每一個人放低姿態,她不屬於任何一個人,於她來說,這些人縱使是高高在上的國王、王子,在她心裏也不過是和自己兒子有着那麼一丁點兒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不必在乎,不必用心。

    終於,在紅毯的中央,一家三口牢牢地站定。

    然而這時候,每一個人越來越震驚的表情和眼神,全部定格在宮爍的小臉上。

    索性小孩子生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好奇的看着,絲毫不怯場。

    汐兒注意到這裏每一個人的眼神,聶炎溟,聶司峻,聶清宴,還有坐在主位上的國王和王后,還有國王的其他幾位夫人。

    當然,也包括聶傾寒的母親帕斯利諾夫人。

    因爲是家宴,所以便沒有太多的規矩,聶幕瑾一隻手規矩的放在右胸,微微弓身,汐兒則是行了一個屈膝禮。

    “參見陛下,王后,和幾位夫人。”聶幕瑾低沉冰冷的聲音響徹在高高寬敞的宮殿內。

    在他說話的同時,汐兒嘴角始終掛着一抹淺淺笑意,略微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她還蠻享受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這種狀態。

    宮爍的容貌隱藏不住,尤其是見過聶傾寒小時候的國王和帕斯利諾夫人。

    不過,汐兒也沒有想着要隱瞞什麼,畢竟她現在是聶幕瑾的妻子,國王即便是想要讓宮爍認祖歸宗,卻還是要考慮一下皇室醜聞會不會流露出去。

    帕斯利諾夫人臉上的震驚毫不掩飾,瞠目震驚的看着小宮爍。

    “他他是”

    沒等帕斯利諾夫人的這句話說完,最先恢復過來的是國王,很果斷的阻截了帕斯利諾夫人下面可能會讓大家都很尷尬的話。

    “好了,既然主角都到場了,宴會就開始吧。”

    聞聲,帕斯利諾夫人像是被定格,稍後就收回了顫顫巍巍的手,徑自低下頭不語。

    聶炎溟也回了神:“可是,父親,三弟還沒有到”

    “三殿下,三王妃,吉恩小皇子到”大殿的門口處,忽然響起僕人彙報的聲音。

    聶幕瑾帶着汐兒宮爍,稍稍向左豎排站了過去。

    緊跟着,是一陣緩慢有致的腳步聲,愈來愈響。

    聶傾寒走在前方,昂首闊步,不同於以往着裝的純白,今日反倒摻雜了一絲灰濛濛的雜色,不過仍舊還是兩個字,好看。

    傲然風姿綽約,幽邃的眼神愈發的勾人,他緩步走進,像是從夢裏走到了所有人的現實。

    肩胛處的白蓮盛開依然,金線勾勒出的衣領,襯托着男人如玉的肌膚,珍惜貴氣的光芒照耀周身,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全部落在他的身上。

    一旦有他的存在,所有人剎那都會被忽略。

    汐兒擡起頭,恰好對上那雙平靜無波的淺色灰眸,在四目相對的一剎那,男人眼中彷彿劃過一絲什麼。

    汐兒迅速收回了視線,安靜的站在聶幕瑾的身旁。

    忽然,微微有些冰涼的掌心握住她垂放在腿側的柔荑。

    汐兒霍地擡起頭,目光觸及到聶幕瑾冰冷線條的側顏,立體感強烈而富有棱角,最致命的還是從男人自身散發出來與人不慎親近的冰冷。

    感受到她的視線,聶幕瑾轉過頭,微微一笑,愈發握緊了她的小手。

    這時,聶傾寒帶着家眷已經站在剛剛汐兒他們所佔的位置。

    只不過他們不是並排,而是菲羅米娜和吉恩分別站在聶傾寒的左右後側,如下屬一般。

    “陛下,抱歉,我來晚了。”

    這麼重要的聚會上遲到,也只有聶傾寒能夠這麼大膽,而且得不到國王的任何苛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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