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定方接聽電話時，人們都盯着董定方，這既是人們的習慣反應，也想從其臉發現些什麼。但人們什麼也沒看出來，好像是一個很平常的通話。
放下電話，董定方說：“有一份給我的傳真，黨政辦馬去接一下。”
看了眼周主任，正接受到對方示意，楊小敏馬起身：“好的，書記，是哪來的傳真？”
董定方沒有回答楊小敏，而是又對着賈香蘭說：“賈副鄉長，你跟着小楊去，親自接一下。”
“好的。”賈香蘭立即應聲，和楊小敏出了屋子。
“來，還繼續剛纔的程序，拿花來，我們給諸位學習歸來的英雄披紅戴花。”董定方早又笑容滿面，好似麻子坑裏都帶着笑。
看到董書記笑容可掬，人們的情緒再被帶入那種喜慶氛圍，但楚天齊的心思卻飛到了那份傳真。
“老李，要不你幫我一下，咱倆一塊來？”董定方一種很隨意語氣，打斷了李曉禾思緒。
聽出了對方語氣的那種輕慢，但此時李曉禾也只得微笑應對：“好的。”
在這個當口，由組織委員指揮着，十一名省城歸來者在前排空地處站成了一排；兩名年輕女公務員用托盤各捧起一朵大紅花，站在隊伍兩端。
董、李二人分別來在隊伍兩端，各拿起托盤大紅花，給最邊的人挎在身。
“咔嚓”、“咔嚓”，宣傳委員適時按動了相機快門。
很快，第二拔紅花又捧在托盤，書記、鄉長再次給人們戴。這樣，經過五撥佩戴，胸前空着的只剩站在間的秦明生。
董定方當仁不讓的拿起最後一個大紅花，伸向秦明生：“秦副鄉長，鄉黨委感謝你們的付出和努力，希望你們不要辜負鄉黨委期待，要把這項工作好好做下去，把鞋墊生產做成一個產業。”
“謝謝書記，我們一定努力把這項工作做好，不辜負鄉黨委和政府重託與期待。”秦明生趕忙表白着。
“呵呵，希望秦副鄉長能夠說到做到，言行一致。”說着話，董定方把紅花戴到了秦明生脖子。
秦明生趕忙配合着，斜挎在胸前。
“咔嚓”、“咔嚓”，快門聲再起。
站在一旁的李曉禾，目光並沒停留在佩戴紅花，而是投在了院子裏。他看到，賈香蘭與楊小敏剛從過道處拐過，正向會議室走來，賈香蘭手裏拿着一張紙。
“老李，來，跟大家合影留念。”董定方又及時喊了李曉禾。
“哦。”應答一聲，李曉禾學着董定方樣子，站到了隊伍另一端。
“咔嚓”、“咔嚓”，幾陣快門聲響過，留下了十三人合影的照片。
“好，好。”董定方帶頭鼓起了掌。
屋門推開，賈香蘭、楊小敏走進屋子，賈香蘭把手紙張遞向了董定方。
停止鼓掌，董定方接過紙張，瀏覽着紙內容。很快，他的臉色便陰沉下來，轉頭掃向整列隊伍，尤其狠狠瞪了一眼對視過來的秦明生。
人們似乎也感受到了氣氛異常，鼓掌聲適時停止，目光投到了董書記身。
董定方長長噓了口氣，發出悶*哼的聲響，然後邁步走主席臺，轉向臺下所有的人。
此時衆人發現，先前董書記臉的笑容已經蕩然無存，繼而是滿臉冷色，眼神凌厲。
森冷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個站立的隊列，從每個成員臉掃過，包括十名女學員，包括秦明生，也包括李曉禾。
面對書記的冷視，有人低頭回避，有人目光躲閃，有人疑惑相迎，而李曉禾則冷眼相對。
自是注意到李曉禾的“挑釁”，董定方毫不示弱，而且咄咄逼人，最後冷哼一聲，把目光轉到了秦明生臉。
注意到麻臉的陰唳眼神，秦明生不由心頭一震，忐忑起來。
董定方的臉色稍微緩和一些，許許的問：“秦副鄉長，你在省城期間都做了什麼？”
剛纔已經講過了，對方也已進行過積極評價，現在爲何又問？好像語氣也不對勁。儘管狐疑不已，秦明生還是老實回答：“從接到帶隊任務後，我不敢怠慢，開始積極銜接學員到省城學習的相關相宜，與足下彩雲有限公司聯繫，也與培訓學校進行銜接。在從鄉里出發的整個過程，我也一直關照着大家的喫、行問題，到學校後便積極協調住宿、學習、喫飯、參觀、考察等事項。在學習期間，我是既做學員們的後勤保障員，讓大家喫好、住好、學習好；又做大家的聯絡員，聯絡學校、老師，讓人們學到真正有用的東西，讓人們學以致用，讓……”
“我覺得自己盡力關心了。我是嚴格按照鄉長的交待，嚴格遵照領隊的職責，兢兢業業的爲衆人做好服務工作，不敢有絲毫懈怠。”秦明生回答着。
“是嗎？那麼董副鄉長真是言行一致，真是這麼做的嗎？”帶着質疑的口吻，董定方把問題拋給了衆位學員，“你們說呢？”
“真的很關心，無微不至。”衆學員幾乎異口同聲的給出了回覆。
“無微不至？無微不至？”連着兩聲嘟囔，董定方再次追問，“到底是如何無微不至？到底無微到了什麼程度？”
這話的語氣不對了，不像質疑是否真的做到，而是裏面蘊含了別的意思。學員們很不好回答，也沒人願意回答。
現場靜了下來，非常的靜，靜的沉悶無。但卻又並不真的平靜，好多人的心湖已是波瀾驟起。
麻子臉的眼睛又發出了鷹隼一樣的光焰，烤的許多人既心焦無，卻又冰涼不已。但這道光焰並沒有撤去的意思，反而越發的加了力道，考驗着站立衆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本來是合影留念，李曉禾也才站到了隊列北側，當時董定方也站在這排，只不過對方當時是在隊列最南端。隨着賈香蘭遞紙張，董定方適時離開隊列，到了主席臺。當時李曉禾沒完全反應過來，沒及時從隊伍抽身，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再要走出又不合適了，似乎要和衆人故意疏遠似的。但現在站在這裏，顯然成了董定方審視的對象，而且董定方似乎要這樣的效果。
姓董的究竟要幹什麼？這張紙又是什麼內容？東西是哪來的？這東西好像不是突發而至，倒很像是應景之作。李曉禾心翻騰着這些問題。
“篤篤”，忽然響起的敲門聲，打破了現場的沉靜。
衆人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人們看到，門外站着一個身穿郵政制服的人。
董定方眉頭一皺，甩過臉去：“什麼事？正開會呢。”
郵遞員趁勢推開屋門，遞一個快件袋子，禮貌的說：“董書記，有您急件。”
“哦，我看看。”董定方說着，把先前右手紙張放到桌，左手伸了出去。
賈香蘭真是反應敏捷，立即起身，跨出一步，從郵遞員手接過快件袋，走出兩步，雙手遞了過去。
與此同時，郵遞員退出屋子，關了屋門。
看似隨意的拿過袋子，董定方“刺啦”一下撕去封口。
“吧嗒”，一沓硬的紙張滑出袋子，掉到地。
“這是什麼？”賈香蘭彎腰拾起，隨即便“啊”了一聲，“這不是……”
“給我來。”董定方一伸手，“奪”過了那沓張紙。
人們的目光都盯向那沓東西，都伸長脖子，或哈腰或仰頭，從縫隙間辨別那面的內容。剛纔只是站着的人晃到了面的圖片，但也沒太看清，後面的人更是沒看到。現在被賈、董這麼一交接，東西舉的高了，而且也正面向衆人，大家都看到是一沓照片，最面一張好像是兩個人的合影，好像是……
人們正要看個究竟，照片已經被董定方抓在手。盯了一眼最面照片，董定方又翻着下面幾張，然後在衆人注目下，把照片放到了桌子，抽*出快件袋裏面的紙張。
在董定方拿出紙張的時候，人們大都瞟到了袋子的幾個大字“書記親啓”。
打開剛剛拿出的摺疊紙張，董定方看起了面的內容，看着看着，胸脯急劇起伏着，顯然氣的夠嗆，雙手似乎還在顫抖。他邁動雙*腿，緩步到了座位旁，坐了下去，然後再次盯着手張紙。
人們注意到，董定方的眉頭皺的更緊，麻子臉也陰的更黑，兩頰肌肉也不時來回抖*動着，顯然是在咬牙用勁，也好似在極力控制着情緒。好多人都在想着即將迎來暴風驟雨時刻，有人已經做好了看熱鬧的準備，而站着的人們則心忐忑不已，不知接下來會是一個什麼情形。
李曉禾同樣也不踏實，他明白這東西絕對是個“炸*彈”，只是不知要如何炸起。但他已經預感到，恐怕自己要被炸到。
“你們乾的好事，你們乾的好事。”董定方“啪”的一聲，把紙張甩在桌，右手“啪啪”不停的拍打着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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