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啷不知道滴裏那兒出了什麼事，忙在屋子裏高聲應着“唉唉我就來，我就來”，隨後打開了屋門。
“不好了不好了”滴裏因爲心急，見了噹啷，結結巴巴地告訴噹啷，說，“噹啷姐，那人、那人”
“滴裏妹子，彆着急怎麼啦你慢點說”噹啷見滴裏滿臉恐慌的樣子，語不成句，即安慰似地說滴裏。
滴裏把站在屋子門口裏邊的當啷拽出來，附到噹啷耳邊嘀咕說:“昨天夜裏那個人，出事了”
噹啷趔開滴裏，睜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滴裏，問:“出什麼事了”
滴裏着急地“哎”了一聲，哭喪着臉，一拍大腿，就地轉了個圈，再把臉轉到噹啷耳邊，說:“他不會動了”
噹啷驚訝地“啊”了一聲，張大了嘴巴，遲疑了一會兒，忙拉着滴裏，說:“走進去看看。”
滴裏的屋子裏，一盞小麻油燈，燈光渾暈。
蛤娃身子光溜溜的，側歪着面朝牀外，躺在滴裏的光席子牀上，閉着兩眼，死人似的，一動不動。
噹啷進屋後，停下腳步，先探着腦袋，仔細觀察了一下蛤娃，見蛤娃沒什麼反應，就大着膽子，躡手躡腳地去到了滴裏的牀邊。
滴裏緊跟在噹啷的身後，從噹啷的身後，歪着脖子，觀察蛤娃。
噹啷大聲咳嗽了一下，似乎在爲她自己壯膽，然後喊道:“欸起牀了”
蛤娃睜開了眼睛，但是身子沒動，嘴巴張開了，卻說不出話。
“啞巴了”噹啷問着蛤娃，擡手推蛤娃。
蛤娃殭屍似的，身體一歪，四肚拉叉地仰躺過去。
噹啷嚇了一跳，“啊”了一聲，縮了脖子，忙把身體往後退。
滴裏痛苦地大叫一聲“哎喲”，跌坐到地上。
噹啷又驚嚇一跳，隨着“啊”的一聲大叫，身體忽然一顫，忙轉身去看滴裏。
滴裏坐在地上，兩手扳翹着自己的一隻腳，艱澀地說:“踩着我的腳了”
“不要緊吧”噹啷同情似地問着，蹲下身體半跪似的，陪着小心把手搭到滴裏的肩頭，無奈地問，“怎麼辦呢”
滴裏把腳放到地上，說:“昨天夜裏，我在屋子裏聽到他們說話，我覺得這個人跟在你那個屋子裏的人是一夥兒的。”
“你的意思是”
滴裏從地上站起來。
噹啷陪滴裏也站起來。
滴裏抱住噹啷的後肩，說:“噹啷姐，要不，咱去你那屋，把那個人叫起來問一問，如果他們真是一夥兒的，咱就叫你那個屋子裏的那個人過來，看看他有什麼辦法。”
“好噠。”
噹啷應着滴裏，出滴裏的屋子。
噹啷的屋子裏聲息平靜，這讓滴裏忽然納悶兒起來。
噹啷囁喏似地說:“剛纔你在外邊叫我的時候，我這兒的這個人還在打鼾吶，怎麼我這纔剛剛離開沒一小會兒，他就沒聲了呢”
滴裏猜疑似地問:“他該不會也是出事了吧”
“應該不會。”
噹啷說着，去到牀邊。
蟆娃面朝牀裏，身子也是光溜溜的，捲曲着身體，連鼻翼的呼吸聲都是微乎其微。
噹啷“咳”了一聲，大着聲音對蟆娃說:“快起來吧喫早飯了”
蟆娃沒動靜。
噹啷狐疑着眼睛去看滴裏。
滴裏遞給噹啷的目光也充滿了疑問。
滴裏沒言語，朝噹啷咧嘴一笑。
“這是我的牀”
噹啷說着，擡手去扳蟆娃的肩膀。
蟆娃的動作基本上跟蛤娃的動作相似，被噹啷一扳，四肚拉叉的仰躺過來，閉着眼睛，死了一樣。
噹啷嚇得“啊”一聲大叫，縮了縮腦袋。
滴裏裝着膽子，安慰似的在噹啷的後肩上輕輕拍了拍，似乎是提醒噹啷不要驚慌。
噹啷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放到蟆娃的鼻孔前，以試探蟆娃是不是沒氣了。
噹啷回頭對滴裏低聲說:“他沒死。他還有氣兒。”
滴裏把手附到噹啷耳邊，悄言悄語地嘀咕了點什麼；隨後，二人悄默聲地出了屋子。
噹啷從屋子裏出來後，又隨手關上了屋門。
滴裏去到自己的屋門那兒，伸手把屋門關上。
隨後，二人離開了她們所在的那個小四合院。
雨停在天亮前。不過這時候，天空中還是烏雲凝聚。
滴裏、噹啷見到看門的孟師傅後，把留住在她們各自屋子裏的男人的現狀給孟師傅反映了一下。
孟師傅在懷前抱着兩肘，低頭凝眉，眨巴着眼睛，老謀深算的樣子，問滴裏:“你覺得他這是什麼情況”
滴裏說:“不知道。沒見過。”
孟師傅拿手指點點滴裏，說:“這兒現在就咱仨，沒有外人。你老實給我說，他昨天夜裏幹了幾活”
滴裏臉色一紅，羞澀地看向噹啷。
噹啷看着滴裏，眼睛裏流露着“無所謂”的意思。
滴裏扭扭捏捏地說:“有兩三次吧。第二次時間長點。”
“你那兒呢噹啷。”孟師傅轉向噹啷，斜視着眼睛，不用質疑地問。
“我那兒就一次。但是時間很長的”噹啷大大方方地交代說。
孟師傅點頭“嗯”了“嗯”，摸着下巴頦，想了想，然後對滴裏、噹啷說:“這事我知道了，你們就甭管了。你們先去客廳等着，我過一會兒把你們的錢給你們，你們拿了錢想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如果你們不想出去，那就在客廳裏呆着，等有客人來，就等着接活兒。”
“可是孟師傅”滴裏想說什麼，又看了看噹啷。
噹啷接過滴裏的話，說:“孟師傅，在俺們屋子的人不走，有客人來接住了，去哪兒”
孟師傅搖着手，笑着說:“這些都不是你們操心的事，你們去客廳吧”
滴裏、噹啷進了客廳，先是分開着各揀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她們彼此的對面，低着頭，誰都不想最先開口說話。但是時間不大，當她們不約而同地擡起頭，彼此的目光碰到一起之後，都心照不宣地“噗嗤”笑了。隨後，滴裏主動地坐到噹啷的身邊，並拉住噹啷的手，說:“噹啷姐，我有點想家了。”
噹啷也抓住了滴裏的手，拍着滴裏的手背，問:“是不是想孩子了”
滴裏說了個“是”，但馬上又改口說:“也不是。”
噹啷嘆息似地“唉”了一聲，望着對面的牆壁，說:“有時候想想，不知道人活着爲了啥，但是每天早上起來一聽到鳥叫，心裏就有了火苗。再低頭看看地上太陽撒下的透亮亮的光，心裏就有說不出的舒坦。其實啊，人都是爲自己活着。從那些個男人口裏聽到的話都不可當真。他們說是爲你，實際上，他們還是爲他們自己。就說那太陽吧，每天都出來值班光照人間，真的無私到了不可挑剔的地步。但是再看一看，想一想，她那就是想每天出來靚靚她自己，好讓咱們說她美。所以啊，她也是爲了她自己。”
“噹啷姐，你說的真好”
孟師傅忽然進了客廳，滴裏、噹啷忙把交心的話戛然止住。
孟師傅一進屋就拿犀利的目光在滴裏、噹啷二人的臉上掃了一眼，疑惑地問:“說什麼呢”
滴裏、噹啷彼此抓着對方的手，站起來，不約而同地說:“沒說什麼。”
孟師傅也沒多在乎滴裏、噹啷說什麼，把一個白布包放到八仙桌上打開，問:“你們兩個是自己分，還是讓我幫你們分”
滴裏、噹啷忽然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繃緊着各自的嘴巴；隨後，二人把手分開，分站到了孟師傅的左右兩側，是有相約似的同聲問孟師傅:“我的是多少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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