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義說完那句話，斜睨着肖老漢，瞧看着肖老漢的表情變化。
肖老漢皺起眉頭，吧唧了兩口煙鍋，不緊不慢地說：“這年頭，殺人放火的事多了去了。你知不知道武嶠橋村被屠這件事”
“我當然知道。”別再義說。
“你知道”肖老漢張大眼睛，看着別再義，“是你乾的”
“不是。是趙奎山督察叫杜蕪菁將軍帶兵去幹的。”別再義說。
“武嶠橋村裏的人犯什麼法了，憑什麼要屠人家那村子”肖老漢問。
“因爲武嶠橋村裏有個叫劉威的兵，在給趙奎山督察的兒子趙順霆擡轎子上山的時候，不小心一腳踩空，把趙順霆從轎子上摔了下來。趙順霆因此得了邪症，大小便失禁，成了啞巴。趙奎山認爲武嶠橋村人多半會武術，有害社會穩定，所以就派兵把武嶠橋村屠了。”
“你沒參與去屠村”肖老漢眯起眼睛，看着別再義。
“我沒去。不過，這事我知道。”別再義說。
肖老漢又吧唧了兩口煙鍋，說：“你只要跟他們不一事，那我入夥到你這裏，你看行不行”
肖老漢擡起眼簾，徵詢似的看着別再義。
別再義笑了，說：“我現在確實很缺人手，不過我帶着手下的這幫弟兄居無定所，遊走不定，主要靠劫大戶爲生，這恐怕對老人家您不合適吧”
“你是信不過我”肖老漢問。
“那倒不是。”別再義說。
“那是爲什麼”肖老漢問。
“因爲生活不穩定，還得打打殺殺，這小命顧得住這一時辰顧不住下一個時辰。朝廷和皇上那兒追殺得還很急。”別再義也不隱瞞地說。
“你說得很有道理。不過，你看我這兩個孫子，你叫他們跟着你去鍛鍊鍛鍊，怎麼樣”
別再義看向默默無聞地站在肖老漢旁邊的肖狗蛋、管弘鷹，眼睛一眨，盯住了管弘鷹；又皺了皺眉頭，再睜大眼睛瞧看管弘鷹，嘴巴囁嚅了一下，想說什麼卻沒開口。
“怎麼樣同意了”肖老漢微笑着問。
別再義沒回答肖老漢的話，盯住管弘鷹，問：“老人家，您這個孫子怎麼留着這麼長的頭髮沒有剃”
肖老漢對管弘鷹招招手，微笑着對別再義說：“我讓他留的。他要是打扮一下，你看他像不像一個假小子”
別再義“哈哈”笑了，說：“老人家，您還甭說，您這個孫子一打扮，還真像個俊俏的姑娘。不過，您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主要是叫他們倆在一塊兒，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讓他們倆在一起能夠相互照應。”肖老漢解釋說。
“那我就先收下你這個假小子孫子，以後有機會再考慮你那個小孫子。老人家，您看如何”
“行。”肖老漢答應了，而且把去到他跟前的管弘鷹往別再義面前推了推，說，“騾子，快給別將軍施禮”
管弘鷹看着別再義，心裏有一種說不出口的恐懼感；扭着身體，不敢往別再義跟前去。
肖老漢笑着對別再義說：“這孩子沒見過什麼世面，心裏緊張。”
別再義起身離坐，站到管弘鷹面前，手撫摸着管弘鷹的頭髮，俯視着管弘鷹，說：“不要害怕。兔子，只會在野地裏跑，膽小得還不如老鼠。老鼠還敢竄進人家家裏偷喫東西，還偷喫肉。兔子卻只知道喫草。是雄鷹，就會展翅藍天，傲視羣山。你是想當兔子還是想當雄鷹”
別再義的幾句話把管弘鷹激起來了。
肖老漢也站起來去到管弘鷹面前，微笑着問：“騾子，你是不是想當兔子”
“不爺爺，我想當雄鷹。”管弘鷹說。
“既然你不想當兔子，你就給別將軍施禮，叫別將軍收下你。”肖老漢催促管弘鷹說。
別再義屈膝到管弘鷹面前，扶着管弘鷹，說：“我收下你了。你叫什麼名字”
肖老漢在一旁說：“肖騾子。我給他起的名字。別將軍，您要覺得這名字不好聽，那就給他改一改。”
“這個”別再義看着管弘鷹，說，“既然不想做兔子，那就做雄鷹。叫肖鷹。”
肖老漢笑着說：“肖鷹。嗯這名字好。”
管弘鷹被別再義扶起來，說：“我的脾氣不太好。以後跟着我，要向我手下的其他弟兄多學着點。不要叫我將軍。因爲其他弟兄都叫我鳩王爺，你也要隨他們那麼叫我。或者叫我爺。”
管弘鷹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別再義擡頭掃視了一眼喫飽西瓜圍過來的弟兄們，問：“弟兄們，你們都喫飽了嗎”
“喫飽了”
別再義的弟兄們異口同聲地說。
“好我現在給弟兄們宣佈一件事。你們今天又多了一個小弟。”別再義把管弘鷹推到身前，說，“就是這位小弟。肖鷹。他的名字是爺我給他起的。以後他就跟你們在一起了，請多多照顧”
肖老漢忙低頭對管弘鷹說：“還不給你的哥哥們打個招呼快點”
管弘鷹抱拳對別再義的弟兄們說：“小弟我叫肖鷹。給各位哥哥問好了”
別再義的弟兄們頓時高興地呼喚起來：
“鳩王爺英明”
“鳩王爺偉大”
別再義把大手一揮，“出發童戟山。”
“爺爺”管弘鷹給肖老漢跪下，磕了個頭，起身抹了一把眼淚，什麼話都沒再說，尾隨着別再義的弟兄們走了。
肖老漢跟別再義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拉拉扯扯的閒話，跟管弘鷹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望着別再義匆匆地帶着他的弟兄們離開了西瓜地。
別再義和他的弟兄們走後，肖狗蛋問肖老漢：“爺爺，我騾子哥還會回來嗎”
肖老漢心事重重地坐到馬紮上，吧唧着煙鍋，自言自語道：“狼行千里喫肉，狗行千里喫屎。豬在窩裏挨宰，馬在廄裏被騎。人生有命，富貴在天。隨他去吧”
“爺爺，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坐在肖老漢旁邊的肖狗蛋拍着肖老漢的腿說。
肖老漢摸摸肖狗蛋的頭，說：“狗蛋，你騾子哥這一去，什麼時候回來，我也不知道。不過，神靈會保佑他。天不該叫他死，他就會有福活着。如果天要叫他死，他就是在咱家裏，那也活不了。”
“爺爺，我懂了。不如我也跟他一起去。”肖狗蛋說。
“你再等一等。鳩王爺不是說了嗎他有空會來的。”
其實，別再義收下管弘鷹還是有企圖的。因爲別再義仔細看管弘鷹的時候，忽然發現管弘鷹從頭到腳波動着一抹金光。對管弘鷹身體的這種現象，別再義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變態金身”事件，在丱陵之地，從趙奎山的巡督府到民間百姓之中，似乎已經過去；但實際上遠遠未完。對“變態金身”，別再義聽說了；但是對“變態金身”事件的清查還沒有一個結果，別再義已經離開趙奎山的隊伍，進童戟山落草爲寇了。當別再義覺察到管弘鷹的身體非同尋常之後，即刻就想到了“變態金身”，但他卻沒有把“變態金身”這件事告訴肖老漢；因爲肖老漢說肖鷹是他的孫子，他擔心肖老漢會起疑心收回自己說的話，不讓他把肖鷹帶走。不帶走肖鷹，就無法察覺到肖鷹是不是“變態金身”。如果查到肖鷹是“變態金身”，那他直接就可以把肖鷹帶進京城去見皇上；到那時候，他就是大功一件，被朝廷和皇上擢拔爲高官去壓趙奎山一頭，也是有可能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