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等待,在最好的年華 >第46章 Chapter8-2 害怕的必須面對
    「2」害怕的必須面對

    許疏卻不知凌念胡思亂想的苦心,只皺着眉想了一下,神色落寞的道,“小念,你不信我”

    凌念慌忙搖頭,低頭沉默片刻,“原本是該信的,可是你有太多事瞞着我,信你都找不到理由這一下午把可能的都想到了,其實若你真的做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和你一起逃。天涯海角,躲一刻便是一刻。”

    許疏有些發怔,半響才笑了一下,“傻姑娘,想的都是什麼”

    凌念也笑起來。的確有些不着邊際。

    “是我不好,若是早將一切講給你聽也不會讓你擔驚受怕一下午。”許疏有些自責。

    “折騰半天累了吧,上樓去,我給你熱點喫的。”凌念鬆開他。

    “小念,我不餓。”許疏拉着她的手一路上樓進了自己房間,“想問什麼,我都說給你聽。”

    凌念沉默了很久,終於決定不放過這個唯一的瞭解他的機會。

    “關於你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許疏的故事其實一點也不復雜,只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勾勒得出事實卻說不清事實背後的重量。他選擇了最簡單最容易接受的那部分告訴凌念,剩下的依舊埋在心的最底層,愛恨糾纏皆是不可爲外人道的過往

    五年前,震驚全市的走私案之後,許疏終於知道他呆了這麼多難得地方是個怎樣的組織。雖然從未參與其中,許疏卻終究也是個善良的孩子,不願意再與這些事有瓜葛。

    於是,他決意離開齊閱。開誠佈公的那一晚,齊閱惱羞成怒,

    “你要我放了你,是麼只有擁有了你,才能放了你。”

    那晚,齊閱將許疏送給了圈子裏有名的風流少爺陸彬。男女通喫的陸少從不曾讓任何一個人完璧的走出自己的屋子。很多人都在爲那個十五歲的孩子惋惜,畢竟他曾高貴無暇如同一塊美玉。

    天亮時分,許疏從陸彬屋子出來的時候臉色青白,沒有人知道那一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陸彬那夜之後五年都沒再碰過任何一個男人或者女人。

    而許疏在清早闖進了齊閱的房間,只幾招便奪了齊閱的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額頭的那一刻,齊閱笑了。

    “還記得第一次見你,你說起總欺負你和你妹妹的那個人時,眼睛裏只有悲傷卻沒有恨。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

    “小念,你說,我算是個善良的人麼”許疏斜倚在牀頭,喃喃問着。

    凌念正小心的把碗裏的排骨湯吹涼,“當然,不然怎麼會喜歡上我的。”

    “他們的事情我知道很多,可今天下午我一個字也沒有說。”許疏閉上眼睛將頭靠着牆壁,“我不知道這該解釋爲善良還是,罪惡。”

    凌念手一顫,卻是不動聲色的舀起一勺湯送到許疏脣邊,“不管是爲了報恩而隱瞞的善良,還是因此背叛公理的罪惡,錯都不在你。許疏,別把什麼都自己扛。”

    許疏睜開眼睛凝視她很久,聲音乾澀的開口,“小念,不會覺得我很髒很難堪麼”

    “走私什麼的離我太遠了,我只需要認定在我眼前的這個人從來沒有做過違法的事,也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就好了。”凌念還保持着那個姿勢一絲未動,“你到底要不要喫東西,我手都酸了。”

    許疏這才反應過來,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溫熱香濃,明明可以緩解胃裏一直的抽痛卻因爲胃空了太久接受不了食物而使得那裏劇烈翻攪起來。

    他推開凌念,踉蹌着跑進洗手間,撐着洗手池把一下午在公安局喝的茶水都吐了出來,仍是止不住噁心嘔得眼前發黑。

    “許疏”凌念站在一旁輕撫那人瘦削的脊背,低聲唸叨着他的名字,卻不知要說些什麼。

    他把一切藏得太深,似乎她從來未曾接近。

    “沒事的,小念。”許疏側過身子抱了抱她,而後一手按着胃緩緩走回臥室。

    凌念在原地愣了片刻,洗了條熱毛巾回到牀邊替他擦乾額上的汗。

    “沒事的,只是胃空了太久有點難受,等我歇一下再喝就好。”許疏不忍她擔憂,低聲解釋。

    “你歇着吧,我陪你一會兒。”凌念有些無奈的笑,“醒着的時候你總把所有人隔離在外,包括你的妹妹,也包括我。還是睡着的時候可愛些。”

    許疏眸光閃爍,卻再沒開口,疲憊的閉上眼睛,不過片刻已經昏沉的睡去。凌念這才肯牽起他垂在一旁的手,在自己掌間握緊,一點點溫暖着。

    “許疏,我總在試圖愛你護你,可相處越久越發現,不過癡心妄想。”

    許疏以爲他隻字不

    提警方的線索就會至此中斷,可他們還是查到了五年前齊閱的事。

    案件因爲涉及中美兩國而被推後審理,齊閱的美國國籍爲他贏得了寶貴的一個月時間。

    這一個月裏,許疏奔走在各個組織間,奈何微薄的力量豈能撼動法律的權威。案件終於敲定於七月初在美國紐約審理。許疏似乎也終於安下心來不再僥倖,唯是夜夜難眠泄露了心裏的焦慮。

    凌念不知道許疏和齊閱之間究竟有着怎樣的恩怨,她只是覺得即便什麼都做不了,能親眼見證一下那人的最終歸宿對於許疏來說也算是了了一樁心願。於是在一日深夜,她敲響了許疏的房門。

    “小念這麼晚,有事麼”許疏有些驚訝。

    凌念掃了一眼牀頭櫃上的安眠藥,低低嘆了口氣,“最近都睡不好”

    許疏笑了笑,“有事麼”

    凌念沒再追問,將手裏的機票遞給他。

    “我陪你去。”她聲音平靜沉定,像極了她父親,“沒有什麼地方是死也不去的。我更該關心的不是已經無法挽回的過去,而是觸手可及的現在。”

    凌念出了許疏的屋子,在小客廳見到了等在那裏的凌辰。她走過去抱了抱父親,“謝謝。”

    “我只是爲你們定了機票,最終做決定的還是你自己。”凌辰拉着女兒坐到自己身邊,“我和紫夜都希望你幸福勇敢。至於那些不該由你承受的東西,就不要去管。”

    凌念抿了抿脣,低低應了一聲。

    “這一次去紐約,你必定會見到許疏的家人。若是他們爲難你,不要怕,就說你是我凌辰的女兒,林家會很高興的接受你。”凌辰聲音淡淡,黯淡的眸子裏並沒有它本該的傲然,“不必因爲我是seller的總裁而覺得與許疏門不當戶不對,記得,我凌辰的女兒,絕對配的起任何人。”

    飛紐約的航班上,凌念驚恐的發現連暈車藥都不能讓許疏睡着。他陷在寬大的座椅裏,額上的汗怎麼也擦不淨一般。

    “許疏”凌念怕他暈倒,不時擔心的喚。

    反正睡不着,許疏索性睜開眼睛。

    “到了紐約,陪我去看看母親和姥姥吧。”凌念握着他的手,淺淺一笑,“十年沒有回去了。這一次帶着你,也算是衣錦還鄉吧。”

    “亂用成語。”許疏笑她,“這個詞明明是形容獲了極大榮耀。”

    凌念側頭看着他,移開座椅間的扶手,拉着他的手臂環住自己的肩膀,頭枕在他肩上閉上眼睛,“得你寵愛,本就是無限榮耀。”

    寵愛到了極致,本就是對被寵愛者的肯定。而被自己愛着的人寵愛,就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

    飛機落地,許疏卻帶着凌念坐上了前往與紐約相反方向的車。

    直到被安置在臨市城郊的莊園,凌念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在這裏等我。”

    許疏只說了這樣一句話便離開。

    當寵愛已經成了習慣,怎麼忍心你爲我皺一下眉。

    你已經躲避了一個地方十年,自然有你不願開口的理由。而我既然已經看穿你的勉強和僞裝,怎麼能無動於衷

    小念,你不需要在我身邊,只要離我近一些,就足夠了。

    有時候,寵愛是被寵愛者和寵愛者共同的榮耀。

    許疏記不清自己過去曾有多少次發誓再不回來,卻總是一次又一次的打破誓言。

    車沿着山路一直往上,半山腰處那遺世獨立的別墅在眼瞳中慢慢放大。

    他忽然有種深切的感覺,那樣莫名其妙的悲哀席捲而來竟讓他難以呼吸。

    許疏用手撐住前排椅背,咬牙說了句停車,然後將頭靠在椅背上閉起雙眼。

    好多場景零零碎碎的閃過腦海,真是片刻都不得安寧。

    胃腹間早已糾結成一片,他不敢用手去碰,只默默忍着,直到一抹腥甜不受控制的翻涌到了喉間。

    顧不上司機的驚呼,許疏一把推開車門,踉蹌着走至路邊,撐着樹幹不住喘息。血不受控制的順着嘴角滑下來,他微微前傾身子,不讓它沾上衣服。

    司機追過來一疊聲的問“are you ok”,許疏無力回答。司機急得要叫急救車,許疏卻攔住他,從口袋裏抽出錢包,頭暈的看不清東西,索性遞給司機讓他自己找。打發走了出租車,又靠着樹幹佔了很久,其實吐過血之後已經好了很多,至少痛感減輕了,卻就是不想邁出一步。

    還是怕面對的吧。

    可怎能因爲怕,就不去面對呢。


章節報錯(免登陸)